第三章_春风不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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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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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楼上下来,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便迎了上来,“先生,二楼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我这就让人去……”

  顾从周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收拾了。”

  “那您带回来的人?”

  “就让他睡着吧,别去吵他。”

  那管事的跟在顾从周身边还不是很久,顾董事从国外急急匆匆回国,一切都是急着置办,他没想到这家里头还没置办好,这位顾董就已经买了人往房里送了,且还是个男子。

  管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觉得这洋人文化教养出的果然是开放,男人都能在一起,还有什么不能的。

  顾从周吩咐了两句便去了书房,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那文书就让他看到了半夜,看得两眼酸涩,他皱起眉,拿下眼镜捏着眉心。

  从书房出去,外头已经昏黑一片,他提着油灯上楼,还未到二楼便听到了几声细弱抽泣,他微微一愣,几步走着楼梯,手里的油灯放在地上,推开房门直接打开了大灯。

  西式的白色雕花大床,灰色法兰绒被子,水晶吊顶灯乍得亮起,顾从周走进去把蜷曲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谢稚柳给拉了起来。

  “你怎么了?”顾从周拍了拍谢稚柳的脸,摸到的却是一手的泪渍。

  他眯起眼把谢稚柳翻了个身低头打量着,就见谢稚柳的身体抽搐,细白的手在半空无助刮挠,嘴里喃喃呓语,“给我……给我抽一口。”

  听到这话,顾从周愣神,他捏着谢稚柳的下巴又上下来回瞅了一遍,最后撒了手,把谢稚柳直接丢在了床上。

  谢小少爷哀呼了一声,顾从周没再看一眼,他走到外头,提起地上的油灯,从楼上下去回到书房。顾从周沉着眉拿起话筒,耳朵抵着一段,他从桌子下抽出一张名片,拨动着号码,过了片刻,电话由人接通了。

  王彪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传来,顾从周捏着话筒远了些,沉默了一秒,他道:“王老板。”

  那一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怯生生喊了句,“顾董?”

  “嗯。”

  “哈哈,您有什么事吗?”

  顾从周的手指绕着电话线,缠了几圈又都松开,他问:“刚才从你这边带走的那位……吸大烟?”

  电话的一端,王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边上的小情人被他撩开,他拿紧着那话筒,干着嗓子道:“顾董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抽大烟实在是稀疏平常不过了,那谢三就是个小烟鬼,谢家塌了他拿了那么多银钱出来都是被他给抽没了的,他沦落到我那地方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您要是不喜欢用过了就丢了呗,我这还有不少上好货色呢?”

  顾从周沉默着,王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怪自己怎么就忘了这顾从周就是个古董,不抽烟不喝酒连赌都不会,也就剩下那嫖了,好不容易送了个人给他,却弄了个烟鬼。

  王彪虚声说:“顾董您若实在不喜欢,我这就差遣人来您这边把那谢三带走,给您换个新的来。”

  他忐忑等着,胃都要抽抽着疼了,便听到顾从周声音冷淡,“不用了,有烟瘾让他戒了就行。”

  王彪连忙应着,顾从周又说:“王老板,多有叨扰了。”

  他这话配上那冷不死人的语气,听得王彪心里一寒,还想说话时电话就被挂了。他心里一阵不爽快,呸了声,骂了句洋人狗玩意儿。

  谢稚柳那鸦片一开始是被他那帮子狐朋狗友撺掇的,后来自己成了瘾,不用人劝他就自发的去买了。第一回被谢老爷发现时,用棍子打了他二十几下,险些将人打死,是被他娘给拦了下来,才留下了这条烂命。

  他被关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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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里头不让出去,烟瘾犯了就四处哭丧寻死,他母亲是个只会娇惯宠溺孩子的妇人,谢稚柳求着他母亲说救救他。谢夫人便软下了心,偷偷差人去买了大烟给谢稚柳。

  少年时光就似几搓枯草,被大烟的火给燃烧没了,此后谢三少爷缠绵烟榻,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当时圈子里都传着一句话,说是百无一用是谢三。

  讲的就是这谢三公子空有一副姿容顶绝的好样貌,实则就是个只知道大烟的草包。

  顾从周挂了电话重新回到二楼,那谢三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脸挨着地正哭着,嘴里还在念叨要大烟。

  顾从周平生最恨的便是抽鸦片的,那些个烟鬼让他觉得脏,而此刻谢稚柳就是这模样,他冷着脸,嘴里念着弟弟那两字,后又冷笑出声。

  若是让谢老爷知道自己那小儿子成了如今这模样,大约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吧。

  他用脚去踢了踢谢稚柳,地上的人打了个冷颤,顾从周抿直着唇,突然就听那谢三呜咽哭喊了一声“哥”。

  顾从周眉毛微动,愣了数秒,徐徐叹了口气。

  他终究不是什么冷心的人,此次这般急着回国,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做那什么第一任华人董事,而是为了谢家。

  听到谢家落败的消息实属偶然,当时他正在习枪,耳边轰然一声,好友用糅杂着卷舌发音念出了三个字“谢稚柳”,顾从周那次次正中靶心的子弹失了准头。

  他收回了枪插进皮鞘,摘下防护镜侧头看去,追寻着好友让他把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谢稚柳那三个字勾起了顾从周的一些回忆,他在谢家一直都是不光彩的存在,娼妓之子就这四个字就能把他压死。他活的比谢家下人都更为艰难辛苦,每日只能吃那残羹冷饭,睡在发霉的仓库里,连床都没有,地上就堆了几件破衣服,他便蜷缩在上头。

  谢家上下的人都当他是条狗,只除了那最不懂事也是最不谙世事的……谢小少爷。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谢稚柳的情景,那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穿着月白色的褂子,懒散的不像样,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摇椅上。

  那衣裳是白的,外露的皮肤也是白的,大好的阳光透过藤蔓斑驳落下,笼在光下的脸颊近似剔透。他站在阴暗地里,就像只下水沟腌臜的老鼠,偷窥着那小少爷的一举一动。

  有一次他又被管事的人苛责了,挨了一顿板子,痛的走不动路,扶着墙壁浑身冷汗,他挪着步伐慢慢行动着,便在那时听到了一声轻唤。

  “大哥哥?”

  那声音小的很,他差点没听清,呆愣了几秒扭头看去,便看到了谢稚柳。

  是十五六岁的谢小少爷,雪白的脸上带着笑,问他怎么了?

  他沉默着不说话,又听谢稚柳说:“是有人打你了吗?”

  “嗯。”

  谢小少爷叹了口气,他说:“那些人为什么总要欺负你?”

  “是我没做好。”他是怕了,多说多错,现下是不敢多说一字了。

  谢稚柳上下打量着他,收回了视线,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只从兜里找出了一支铂金做的玫瑰,他轻声道:“这个是我刚才从外头得来的小玩意儿,做工虽然不精细,但也该值点钱,你……你拿去卖了然后去买些药吧。”

  他没有接,冷下了脸问:“为什么给我这个?你是要我拿了之后再去谢老爷那边告我吗?”

  谢稚柳呆住了,直说:“不是的,我……我就是觉得你太可怜了。”

  那句话落在他心里,叫他想了很久也不能忘记,那支铂金做的玫瑰他也没有去典卖,而是一直贴身藏着,直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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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漂洋过海也都藏着。

  如今谢稚柳成了这模样,他就算是在如何厌恨谢家,也舍不下这个弟弟。

  顾从周心里也是矛盾,那烦躁的情绪是他少有的,他在房间里踱步,盯着这犯了烟瘾的谢三,隔了片晌,他俯下身去把人给提了起来。

  谢稚柳头疼欲裂,又觉得喉咙一紧,险些要窒息了,他无助挣扎了几下,脖子里的力度被缓缓放松,身体晃了几下打着冷颤,像是在移动着。

  片刻之后他便被丢进了白瓷浴缸里,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身体撞在里头,痛的谢稚柳龇牙咧嘴,他嚎了一声,睁开眼便看到一个黄铜做的莲蓬头对着自己,下一刻冷水浇了出来,落在他的脸上直接是透心凉。

  他睁开了眼,忍着头疼挣扎着要起来,肩膀却被按住,冰冷的水灌下来,谢三少爷咳了几声,待看清了是顾从周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有病吗?”

  顾从周冷脸看着他,“你何时学会抽鸦片的?”

  谢稚柳一震,咬着牙道:“不用你多言?”

  “你刚才喊了我一声哥,听着太可怜了,我想着这件事不管也是不行。”

  顾从周两颊绷紧,黄铜莲蓬头被他挂在了墙壁上,几滴冷水跌在他的脸上,他纹丝不动,低头对谢稚柳道:“是谁噱你抽的?”

  谢稚柳僵持着不说,顾从周打量着他那狼狈模样,掀开嘴角,“你不说,我总有办法的。”

  谢三抱着胳膊瑟瑟发抖,那一团子乌糟糟的烟瘾消失的一干二净,现下只觉得冷,他挤着声音,断断续续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太过分了,说到你你也是谢家的人,别以为自己换了个名字,就不知好歹,你……你竟敢这么对我。”

  他咬牙切齿,念出最后三个字,“谢元宝!”

  那是顾从周的原本的名字,和他那铂金做的玫瑰一同藏到了深处,此刻由谢稚柳念出来,这回轮到顾从周的脸色青红不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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