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_春风不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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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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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份祭祖,也不像是从前那般大排场了,谢稚柳就弄了个火盆,跪在地上烧了纸钱。他向着亡故的每一位都磕了个响头,心里念叨着求着满天神佛保佑顾从周。

  昔日热热闹闹的顾公馆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坟,桌上玻璃花瓶里的梅已经彻底凋谢,只剩下一根干枯枝干。

  谢稚柳站在空了的房间里,看着黯淡的孔雀蓝,飘窗柔纱被风卷起。他打量着地上的影子,慢慢走到角落,按着唱片机轻轻拨动。

  轻缓的小提琴音响起,以往这个时候顾从周都是喜欢坐在那沙发里头闭上眼听会儿音乐。谢稚柳喜欢趴在他身上闹他,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像只小狗又像只小猫,用爪子挠挠哥哥的脸,在他下巴上胡乱啃一下,瞧着顾从周耸动的喉结,他便露出得逞的笑。

  此刻谢稚柳坐在了他哥哥往日坐过的地方,闭上了眼,后背陷在沙发里,仰起头下颌微翘,如出一辙的姿势似乎能让他更方便去回忆。

  自顾从周被带走之后,谢三的生活可谓是天翻地覆,最大的变化也许就是他不再是一个人。诺大空荡的房间里,与他共处一室的还有想念与痛苦在他身上留下的那段阴影化成的另一个……另一个他。

  痛苦的他,压抑的他,和正在思念顾从周的他。他与自己对视,他看着正在大哭的自己,他警告自己不要懦弱不要害怕不要逃避。顾从周是他的哥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此刻将来最爱的人。

  可他真的好想顾从周,身体慢慢从沙发上歪倒,谢稚柳的身体单薄如一缕烟,他把自己压在沙发里。顾从周在他眼前也如烟雾缓缓聚合,归拢在一起的是弟弟对于哥哥的想念和欲`望。

  他蜷缩着身体,伸出手像是动物幼崽触摸羽毛的爪,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按压过雪白衬衫下的身体。想念成了实体,像是哥哥的手在抚摸自己,沾满泪痕的脸颊,起伏急促的喉结,紧绷颤栗着的前胸,解开了扁平光滑的纽扣,顺着肌理往下,沿着腹部揉按挤压,捏住了红润的顶端,摩擦出水。

  哥哥的手宽大温暖,紧紧包裹着湿润的那头,指腹摩挲着,偶尔会低头轻轻含住。谢稚柳看着身前虚影,伸手去碰,那段阴影散开了。

  他像是失去了动力,仰面躺着,裤子松散开露出一段莹白肤色。手从那软下去的地方上挪开,谢稚柳瞥过去,竟觉得厌恶。

  窗边的纱帘由风掀起一角,身体的温度逐渐冷却下来,谢稚柳躺了很久才慢慢起身,他想会好的,只要做完这件事就会好了。

  ……

  朱泾内河客运码头,鱼龙混杂船只交错,人来人往间,三色旗挂在船头旗杆之上,谢稚柳站在甲板,看着渐行渐远的码头。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此类远行,其实他什么都不会,货船上都是一些陌生劳工,管事的操着一口夹杂着方言的口音。

  船只向南出发,经过南海出马六甲海峡,在船上大约是三个月,谢稚柳不适应船上的生活,大半时间都在舱房内。他不大舒服,窝在小床上,挂起来的油灯摇晃,他感觉自己像是无边无际大海中的一叶舟。那是从未有过的孤独,逼仄的室内能听到外头的声音,说话声脚步声有人在跑有人在笑,可和他都是无关。

  他什么都不敢去想,昏昏沉沉蜷在被子里,任船外海浪滔天,他只想着回程后,顾从周的怀抱。

  一定要紧紧地抱着,叫那个大坏蛋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漂洋过海从上海至法国的书信相隔一个春季来到了乔治的手中,那是赵谦代笔书写,陌生的笔迹书写着顾从周的危境。

  乔治面色不算好,他看完了信,展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那是顾从周与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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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一个男子的合照。他微微一愣,照片上的顾从周面色沉静,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低头侧眼瞧着身边的人。

  榕树背景,树梢似还挂着碎雪,难得的雪景,那一次谢稚柳便吵着闹着要出去拍照。顾从周拿他没办法,便让管家去拿来相机。

  他们站在一块,冷雪透着微光,谢三鼻尖被冻得通红,可一张脸上还是笑盈盈,那么单纯,那么美好,顾从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乔治是不知道这照片后的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而回想起自己把顾从周回法国后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还是青涩的面容,眼神却如林狼一般狠戾阴沉,他看着镜头身体内的一切都像是死了一般,也许只有仇恨才能让他活下去。

  可那仇恨在这上却似烟消云散,乔治察觉到美好,便不允许这份好被无端恶人搓磨消散。

  权力社会有太多无缘无故无疾而终,追查的案件说停便停,冤枉的人永无光明,迫害纠葛大半死去的飞蛾,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若没有法律,没有定义是非的规则,这世上的一切都还算什么,只是一桩荒唐的笑话而已。

  历经半年,乔治乘坐的客船进入港内。在此期间顾从周已从牢狱中被押解到了顾公馆。只不过虽然离开监狱,他的自由却被限制。

  从管家的只言片语中顾从周得知谢稚柳为了自己,用谢家仅存下来的一张底牌去做了交易,他只身赴险,成了别人的筹码。

  顾从周想到谢稚柳曾经的模样,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年,他曾许诺要一辈子照顾谢稚柳,可如今他却成了旁人伤害谢稚柳的软肋。

  那应是顾从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流泪。经历牢狱之灾,遭到重刑,被打的站不起身时他都未曾如此痛苦过。身体的疼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痛的是成倍的思念和愧疚,那些加剧在他的精神上,让他几欲崩溃。

  可他能做什么?他曾以为能掌控的一切,在顷刻间便能全部剥夺,他以为自己能至少能让谢三无忧无虑,却还是要那孩子站在针尖之上。

  他根本不配做这个哥哥。

  顾从周站在空荡的房子里,他仰起头看着高耸的楼梯,楼梯上似乎还能看到谢三探出头来骂自己的样子,他总是这样,嬉笑怒骂皆在脸上,顾从周便是爱他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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