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同样的雪_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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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同样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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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同样的雪

  唐人领地传来的消息,让塞米公爵松了一口气。

  虽然唐军依旧咄咄逼人,但是塞米公爵却听说,唐人领主解散了主力部队,命令他们驻防在边境各城:在安息人的传统里,这是收兵的第一步。

  经过大战之后,唐军又连续追击了十几天,在塞米公爵返回领地之后,唐军还在转战各地,与不少尼塔东部的城镇都发生了冲突,再加上布尔萨王国已经纠结好了士兵,唐人领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让士兵们修养恢复,以备来年春天的布尔萨国王的入侵。古河人盘踞在北部的要塞之中,许多北部诸侯在劫掠完毕之后已经退回了北岸,看起来古河人并不准备为唐人流血,只是打算趁乱捞一笔。如果这样的话,到了春天,塞米大可先等布尔萨国王打上一仗,即便国王失败了,那么唐人也会遭受到很大的损失,那个时候塞米公爵就能胁迫唐人签署合约,如果国王成功了,那就不是合约的事情了,而是塞米公爵再次入侵唐土的事情了。

  漫长的围城消磨了诺曼兵的士气,塞米公爵认为这是他失败的主要原因。在大战之中,诺曼人在阵线整齐的时候还能勉强作战,一旦遭遇侧翼空虚就会掉头就跑,这些人根本靠不住。唯有安息老兵,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块硬邦邦的铁块,不管是谁来咬,都会崩碎满嘴的牙齿。塞米公爵在领地首府召集了安息老兵,公爵对着士兵们失声痛哭,退回领地的安息老兵不足两千人,收并各地的安息驻军,也才两千多一些。公爵夸赞这些士兵是世界上最精锐善战的士兵,只有他们能够在所有的地形作战,只有他们爬过安息的高原,只有他们能杀死诺曼的骑士。最后,公爵希望士兵们原谅他,并且在未来的复仇之战中彻底教训一下唐军。

  “你们听过许多唐军作战的故事,你们听过许多唐军胜利的故事。”公爵的话语被军官们次第传遍了所有的部队,“你们哪一次听说唐军在平原上正面击溃过诺曼骑兵的?他们从来没有,但是你们击败过!你们哪一次听说唐军还没有抵达战场,敌人就溃不成军的?他们从来没有,但是你们经常能够吓走敌人!你们哪一次听说唐军胜利的故事,不是他们偷袭得逞的?他们不是夜战,就是在山口作战,要么就是在高地作战,要么就是躲起来。唐军就是一群流寇,他们和部落民差不多,他们还比不上部落民,部落民还知道见好就收,可是唐军不知道――他们只偷袭取胜了一次,就狂妄自大了。章白羽一次次地派出使者,让我们每个安息人献出妻女,让我们把土地都交给他,还让我们每一次人都要去他的城镇,跪着穿过城门乞求他的原谅。那个贼,那个叫章白羽的贼,他修了一座城墙,叫什么‘受降城’,结果别人都看不懂,他就一遍遍地给别人解释,说这是用来接收安息人投降用的。”

  安息使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公爵:在受降城下,就是这个安息使者看不懂唐文的城名,也是使者一遍遍地问唐人‘受降城’是什么意思。

  安息老兵们爆发了一阵嘘声和不满,他们也觉得在鲁瓦城西部的战役输得太莫名其妙。长久的宿营之中,士兵们未免产生懈怠,听闻围城结束要返回领地的时候,士兵们又会产生急躁的心理,在一个营地里面待久了的士兵,大多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军营之中弥漫的这种情绪,在对面的营地之中也一定是这样。

  在遭遇唐军突袭的时候,即便是安息老兵,也觉得战斗最多是一场摩擦,双方各自损失百十人就会退走,可是唐军却从一开始就像是疯狗一样:他们四处纵火,然后列队逼近,搏杀起来士气极高,反倒有些像是安息大军当初连续取胜时的样子了。到了黎明时分,在死伤惨重的情况下,安息大军终于逼退了唐军,可是没想到唐军左右两翼竟然同时发起了夹攻,在最前列的安息老兵几乎要面对三倍之敌,在侧翼的诺曼人立刻掉头冲进了自家的阵线,最后引起了溃逃。

  安息老兵和公爵一样,不愿意接受被唐军击溃的事实。

  最初返回领地的时候,老兵们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他们心里却是希望尽快和唐军讲和,毕竟每一个安息老兵都有各自的封地,许多士兵只去封地上住过十多天,连领民的老婆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就被召回了军队。如果不是公爵答应士兵们,只要参加了对唐地的进攻,每个士兵都能获得价值八十头牛的战利品,这些士兵是绝对不会在唐地呆上那么久的。输了就输了,就算没有八十头牛,还有自家领地可以慢慢积攒财富。可是人心是最容易安定的,也是最容易反复的。这些安息士兵在高原上就是镇压农民暴动的好手,追随洛泰尔进攻布尔萨半岛的时候几乎没有遭遇过挫折,后来追随他们的沙伊投奔了洛泰尔的阵营,面对各地的骑士领诸侯时,塞米公爵的士兵更是从无败绩—――他们作为战士唯一的污点,就是被唐军偷袭并且击败了一次。

  塞米公爵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士兵们却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他们都懂沙伊```不`公爵的意思,下次狠狠地教训唐军,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老兵就可以了。

  过了好一会,当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的时候,塞米公爵终于下令士兵们各回营地。

  安息老兵们列为各队归营,沿途所有的诺曼人都要跪在路边,手掌平贴地面以示没有携带武器,安息老兵们路过这些不中用的诺曼兵时,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他们带着安息老兵特有的冷漠和高傲,大步走进了诺曼人留下来的军塞之中。

  很快,抱怨之声就四起了:被古河人劫掠之后,面粉缺乏、肉食缺乏、酒水缺乏,就连那些姿色姣好的随营妇女也被掳走了,安息老兵们大眼瞪小小,坐在各地冰冷阴湿的帐篷之中,这才想起营中侍奉烧火取暖的诺曼奴仆已经亡散在唐人领地了,他们现在一定被唐军征去烧火了,安息老兵们心中一阵阵厌恶,只能自己去动手烧火,然后他们发现,干柴营地已经被古河人烧成一摊灰烬了````

  雪花越飘越多,好像漫天的乌云喝醉了酒,对地面吐个不停。

  地面的人被雪花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秃毛狗呜咽着躲在离火近的地方,安息士兵们偶尔会掀开帐帘,猜测该死的雪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巡营的安息老头一边吹着声音低沉的安息陶笛,一边大声喊叫着,让各队的安息老兵老兵派人去营地中央取柴,过了时间就没有干柴了。

  大雪落在老头的胡须上立刻粘黏上去。

  老头的肩膀上包扎着诺曼人的黄色绷带,有个唐兵狠狠地砍了他一刀,不过那个唐兵也被安息老头砍死了坐骑。在逃亡的时候,安息老头还回头看了看那个唐兵一眼,那个唐兵就站在雪地之中大声咒骂。

  营地内,老头每走二十多步,就会吹响一次陶笛,每走过一片营帐,老头身后的一个安息孤儿就会在营帐的旗杆上绑上一条黄色的丝线,这样能确保老头在雪地里面不会走回头路。

  一片雪窜入了老头蓝色的眼眸中,让他感到眼部酸涩,他揉了揉眼窝,呼出了一团白气,抬着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

  风啸之声如同嚎哭,徘徊在布尔萨半岛的空中。

  与此同时,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也在打量着天空。

  “陈骑帐,”一众古河骑手在岔路口与陈粟分别,古河骑帐官说道,“从右边一直走,走上小半天,你就能看见唐军了!章校尉三天前就在那里,雪这么大,他应该还在那里。”

  陈粟对古河人拱手行礼,“多谢。”

  古河士兵们嘻嘻哈哈,纷纷学着唐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拱起手来对唐人告别。

  陈粟的身后,有十二个唐人、七个诺曼人、四个布尔萨人、两个安息人,大多数年龄很小,超过二十岁的只有六个。

  有个诺曼骑手走到了陈粟的身边,用很谨慎地语气对陈粟说,“章领主恐怕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可以向南,我姑妈的村子就在那里,只有三十里路,唐里。我们可以在那里等您回来。”

  ‘我们’,是诺曼人的意思。

  “你姑妈还活着?”陈粟问道。

  “不知道。”

  “她的村子还在?”

  “不知道。”

  “那就跟我去见校尉。”陈粟说,“你现在是定城人,没人管你是不是诺曼人。”

  除了诺曼人之外,其他的归义人对于进见唐人首领根本没有什么担心,尤其是布尔萨人,他们是从布尔萨行省开始追随唐军的,成为归义人又最早,对唐军最为信赖。

  二十多名定城骑兵由两名骑手领路,沿着雪地之中的小道轻马向前奔驰。

  校尉所筑的受降城,其实是简单修缮一处旧有的诺曼要塞。

  列加斯曾经用它来拉拢过唐军,但是校尉没同意。幸亏校尉当初没有卷入安息人内战的漩涡,不然早在塞米公爵进攻唐人之前,安息两派已经和唐军刀兵相向了:或者不如说,塞米公爵的进攻,实际上是安息内战在布尔萨半岛留下的余澜,而即便是威力减弱了许多的‘安息入侵’,也已经让唐人领地有些吃不消了。

  定城兵士的执旗官,是一名布尔萨少年。

  返回布尔萨领地之后,陈粟在石堡的仓房之中,看见了出征时定城儿郎们留下的纸鸟。这些纸鸟安静而整齐地码放着,陈粟在阴冷晦暗的仓房里面提着一盏灯,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些煞白的飞鸟,脑袋里面满是当初它们飞起来时的样子。即便只摆满了两个木架,陈粟却感觉这段距离漫长无比。当初陈粟饥饿难耐,坐在洞穴的角落等死,有一个叫做章白羽的新来唐人站在洞穴口,手持火把呼唤他们一起去山谷外洗劫庄园,那时陈粟站起身来走出洞穴,也是感觉洞穴无比漫长,好像永远都走不出去一样。

  陈粟的身后,一个双眼潮红的备官一边跟着定男,一边轻轻地说,“有些孩子们留了字的。”

  陈粟听闻,便把灯交给了备官,动手拆起这些纸鸟,果然在纸鸟里面发现了许多歪歪扭扭的字句。

  有些只写了两个诺曼字母,应该是定城的诺曼人或者布尔萨人写的。有个病死的诺曼神父死前教他们写过名字的首字母,陈粟看不懂;

  有些则写了缺笔少划的唐字,多半是平时偷懒的家伙写的。陈粟听备官抱怨过,说托利亚的孩子懂事得多,定城的孩子一看见士兵路过门外就跳窗跑了;

  还有几个人干脆只按了手印,这应该是那几个怎么也写不会唐字的孩子留下的。陈粟听他们说过:“咱们唐人会按手印就行,写什么狗屁字?”

  陈粟看着看着,又想笑又想哭,他自己学写字的时候,也是百般艰难,如果不是校尉盯得紧,怕是那两三百字也认不出来。陈粟还记得,刚到托利亚的时候,校尉是有雄心让所有的唐人领地的孩子都学会认字的,可是到了后来,校尉就只能让唐人孩子先学,最后只让士兵们先学,接着,就连让伍长、什长们学认字的人力、物力也挤不出来了。校尉渐渐地不提这个事情了,陈粟却一直记得。陈粟知道让人学字有多难,陈粟也知道第一次写出姓名又被别人念出来有多狂喜。

  没有钱、没有粮食、没有那么多识字的先生、没有那么安逸太平的边疆,想让人认字好难啊。学字就好像拔下一层心头的皮,撕掉人眼睛上的一层膜,哪里是容易的事情呢?

  陈粟又打开了几份纸鸟,上面写着“愿为执旗官”,几个唐字虽然写得蹩脚,但是陈粟却微微有些惊讶,备官总共也没有教过定城孩子几天,十日一馆已经非常不易,加上定城儿郎颇为顽劣,能写出这五个字很是难得。

  “二郎,”陈粟对备官询问,“这几个字,你教的?”

  刘可之在家中排行第二,一直被陈粟唤为二郎。刘备官出生的时候,他爹病得要死,家人在耳边询问儿子叫什么名字好,他爹糊里糊涂也听不明白,索性说了一声‘可之’,就幽幽地死了,结果备官就有了这么个姓名。按他的说法,他在河阳长到十二岁,他阿母被爷爷家撵走,他那是还在学馆之中,浑然不顾族人阻拦跟着他阿母走了。阿母改嫁到了春申,继父不喜欢他,把他诓骗出城,让个奴隶贩子把他带上了船,送到了苏培科。四年后,他追随校尉起事,起事一年多后,提任备官,后来被蒯虞候派去向陈粟效忠奔走。备官之中,素来愿意去大城任职,不愿入郎队,更不愿意追随陈粟这种游荡在外的郎队。毕竟在城中任职,或许几年之后就能出任城守,在疆土之外,即便做得再好又能如何呢?

  刘可之抱着剑,在一片沼泽边缘追上了陈粟。

  那之后,刘可之追随陈粟安定了难民、协同古河人拿下了定城、在定城划地安民、挖掘水渠灌注陇亩、修缮界墙防御强敌、征调儿郎二出定城。

  刘可之已经做了决定,他不回托利亚了,他准备留在定城。

  听闻陈粟发问时,刘可之告诉陈粟,“只有几个人问过我这几个字。他们问我,唐兵最荣誉的事情是什么。我说是‘成为一军执旗官’。他们问我执旗官是什么。我说,执旗官是一军的气派、是一群的面目、是一军的骨头茬子――执旗官死了旗也不倒;执旗官没死旗就要比别人竖得高;执旗官冲锋的时候所有士兵都要追随冲锋;执旗官撤退的时候要持旗不退,示三军以安,每一个士兵只要撤过了执旗官就知道他们安全了。”

  “那几个孩子听完了就反复写这几个字,‘愿为执旗官’。”

  陈粟询问备官,他记不记得是哪几个孩子。

  刘可之想了一会说,“大部分没回来。有几个唐人孩子,可惜了。有一对布尔萨兄弟,我见过,弟弟尤其聪明,会写九十多个唐字,哥哥弱些,能写四十多个。”

  陈粟露出了悲悯的笑容,“弟弟死了,但哥哥活着!走!咱们去找定城的执旗官去!”

  定城家家缟素,居民面色哀苦。

  陈粟发现,在致哀的时候,唐人和异族人没有太多区别,定城儿郎出征时候的白头巾,如今就被他们的家人裹在头上,到了这个时候,归义人才第一次感受到了白色在唐人文化中的意义:“悲悯”、“哀伤”、“亲人不会回来了”。

  定男在磨坊寨找到了布尔萨少年,他如今和一对夫妻生活在一起:丈夫是个唐人,妻子是布尔萨人,同时也是这个布尔萨少年的同乡。

  定男前来,布尔萨少年却恍然不觉,他正在盘腿帮助布尔萨女人打磨一堆木棍,布尔萨女人怀孕了,少年正为同乡制作摇篮。

  陈粟走到了少年的身边,盘腿坐下,为他扶住了木料,示意少年扣入榫头。

  少年愕然,“大人,”他头回看见了刘可之,“先生也来了。”

  陈粟默默不语,和少年一起拼起了摇篮。

  明年,这个摇篮里面就会有一个小婴儿哭啼不已,那时的定城,能保护这只摇篮吗?

  少年有些拘束,不知定男的来意。

  周围的居民都前来探看,唐人、布尔萨人、诺曼人、安息人都有,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再用这些称呼了,他们开始以‘定人’自称:并非所有人都发自内心这么称呼,但是他们知道,在定城,自称定人就意味着安全,就意味着邻里本来仇恨的异族人会放下芥蒂,因为慑服于唐兵的威名,无人敢于彼此屠戮。

  在定城人的注视下,陈粟在院落中询问这个布尔萨少年,“你愿做我的执旗官吗?”

  布尔萨少年慢慢从怀中扯出了两副头巾,上面依然留着血渍,“愿护旗而死!”

  定城居民很快就听说,有个布尔萨孩子被定男授予了执旗官的职位。

  这个消息在别处估计会引起不小的议论,但在定城,人们却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情,定城人似乎早就习惯了一件事情:唐人和我们是一样的。

  受降城。

  一队边哨发现了定城士兵,哨兵很快就确定了陈粟身份。

  边哨士兵对陈粟的事迹极为崇拜,都知道陈粟独自一人带着一群诺曼流民转战各地,在强敌环伺之中,硬生生地为唐军拓出了一城之地。

  哨兵们给了陈粟两壶热酒、两只烤鸡、十二枚鸡子、半腔烤羊。

  陈粟皱着眉头,“大战刚过,粮食理当奇缺。你们这里才几个人,怎么这样大手大脚。”

  哨长曾是陈粟同帐,又是苏培科唐人,便和陈粟笑道,“定男必然不知道,莱赫人在尼塔西边召来了粮船,筑起受降城后,南方的乌苏拉弃城而走,逃到西边去了。莱赫人占了南边许多城,粮船六日便能送到受降城!这点吃的算什么,受降城的菜肴才叫丰盛!定男去了受降城要敞开肚皮吃,一定要吃到校尉心疼才济事!”

  陈粟听罢,便让定城儿郎分食了这些热食美酒,但只邀哨兵们吃肉,不让他们喝酒。

  用饭完毕,陈粟带着士兵们再度启程,朝着城内驰去。

  许多定城士兵吃得腹胀,在马上颠簸得难受,他们纷纷低声说道,“多久没有这般饱腹过了。”

  城门已经得了前哨的消息,不一会就打开了城门,迎进了定男。

  受降城内外是两个世界:墙外银装素裹,除了雪落安谧无比,墙内却人声鼎沸,地上的雪几乎叫人全部踩化。

  一队队兵士聚在一起欢笑畅饮,有些喝得身上热了的唐兵干脆脱了夹衣,在雪地里面撒酒疯,惹得战友袍泽嘲笑;

  布尔萨王国的士兵怕雪,他们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在躺在阁楼下,像唐军士兵讨要着那种叫做‘烟草’的神奇植物,布尔萨人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奇妙的东西;

  在一群围观叫好的唐军士兵中间,陈粟看见了两个极其肥壮的女人正在相扑,询问之下,那两个相扑手是校尉从安息救走的,昨日刚刚随韩云从瑞德赶来受降城;

  为了让士兵们饮用土茶,王仲的妻弟带来了十多个烧水人、六百包托利亚土茶,在受降城内烧热了十三个炉子,热上了三十多只大壶,只要有人讨要,烧水人就会用木杯接上一大杯递给别人;

  有几个安息归义兵正在烹饪烤全羊,周围有许多安息人脸色复杂地看着,似乎有所不忍;

  在远处,莱赫人派来运送粮食物资的民夫被唐军士兵拉入了痛饮之中,许多莱赫人已经醉倒在地上,周围有毛发油亮的狗儿在嗅闻着他们。

  就连那些诺曼士兵和民夫,也被分配了酒肉饮食,据说校尉上午曾经走到他们中间,没有携带兵刃,与他们攀谈。陈粟听人说,诺曼兵也为校尉欢呼。

  城内一片欢庆之声。

  定城军从上到下都被这种欢庆震撼住了。

  陈粟下了马来,定城儿郎健壮都跳下马鞍,牵着马跟在定男身后。

  这种景象,让陈粟想起了小时候,家乡来了一个安息的杂耍艺人车队,他们一夜之间就把整个村庄变成了轰鸣而怪诞的地方,遍地都是奇迹和魔法,遍地都是奇形怪状的珍禽异兽,几天之后,那个车队又突然消失一空。陈粟看着周围无数唐兵、民夫、居民欢腾的样子,竟然有一种恐慌:他怕这种景象立刻就会消失不见。

  “定男。”突然有一个女子呼唤陈粟。

  陈粟抬头看去,却见到了韩云,“是韩细娘。”

  韩云的身后,一个罩在白色斗篷中的女子轻声笑了。韩云很久没有被叫过细娘了,这还是在苏培科的时候唐兵们喊的名字,到了布尔萨,就渐渐没人这么喊了。

  “白羽让我在此等你多时了,”韩云说,“他说你可以先去见他,也可以先去别处。”

  “我自然要先去见校尉的,还去什么别的地方。”

  “你的老婆。”韩云说,“还有两个儿子,都来了。”

  陈粟的身后,定城的儿郎彼此对视了一眼,理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那是他们的主母。

  “大战尚未结束,”陈粟忧虑之中带着焦躁,“为何设下这样的宴席,今天有什么好庆贺的```两个儿子?我```我```”

  “恭喜定男了!定男可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吗?”

  “我刚到受降城,实在不知。”

  “今为除夕,明为元日。”韩云说,“定男,去和家人团聚吧!明日再来寻校尉不迟。”

  韩云对陈粟说完,轻快地打马离开了。

  在韩云的身后,那个女子掀开了斗篷。

  “陈郎官放心,你的继子不会碍事的。”洛克珊娜狡黠地笑着说道,“唐人的节日很有趣,我已经研究透彻了:待会我会派人找他来—――陪你家校尉守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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