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知道_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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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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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她知道

  陈粟以为林中来客不过数人,等他抵达了中庭之后,才发现这里驻留了四五十匹好马。

  这些马的脖颈纤细,四肢匀称而健壮,浑身毛发没有一丝杂色,是很好的安息马。就连对坐骑从不格外看重的陈粟,看见这些矫健的骏马时,也忍不住驻足片刻。

  “林中人好阔气!”跟随章白羽走入内殿的时候,陈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安息人乖觉,”章白羽跟陈粟解释道,“布尔萨的贵族都想染指边境的马市,就连国王也想插一手,以至于安息人边境的马场囤了许多马匹,却卖不进布尔萨来。林中儿郎穿过科尔卡山脉的时候,安息马贩子就献上了一批骏马,只求林中儿郎为他们开辟从安息边境到尼塔的商路。这些马是送给林中儿郎的,实际上,却是给咱们看的。”

  “那帮马贩,就在安息卖给自家人不好么?”

  “这你就想错了,”章白羽说,“商人重利。安息马虽然金贵,但在高原上有许多马场,每年出栏极多,安息商人宁愿把马杀了也不愿意贱买—――一匹马贱卖了,一群马就不好卖了。这安息马送到布尔萨,就是宝贝,安息马贩精明着呢。”

  话说道这里,章白羽和陈粟等人已经走到了内殿之前,两人一起踏进了有些喧嚣的内殿之中。

  受降城的内殿,是过去诺曼人的祈祷室。

  当初受降城的居民要祝圣的时候,就会在黎明之前抵达这里,人人吞下一枚小饼片,在黎明之前,就会以各个村庄为队列,高举着先知和圣母的圣牌,鱼贯涌出要塞,在周围的城镇之中游荡。盲人会将丝绸软袋挂在胸口,诵念着祝,请求居民们慷慨解囊。受降城最后一次祝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之前尼塔遇到了连续的丰收,居民家财颇丰,尼塔各地的居民早就忘记了饥饿和战乱,他们将钱都花在了捐赠教会、雕琢石像、购买争奇斗艳衣裳上面了。

  章白羽带着一群人走进来的时候,发现林中客们已经大咧咧地占据了右侧的一排座垫,与左侧的唐军郎官尉佐们互相观察着。

  唐军的军官们的穿戴看起来更加齐整,大部分郎官都没有着甲,只穿着唐军的红夹衣,有些郎官的夹衣已经褪色,但却浆洗得很干净。在脚下,郎官们穿着铮亮的布尔萨靴子,这种靴子与唐人的靴子不同,布尔萨的靴子前面的尖角很长,这是为了骑马稳当,在靴子的后跟,则装着安息人的马刺。每个郎官的膝盖上都包裹着黑色的皮甲制作的护膝,护膝使用皮条绑在膝窝上,在皮条与靴口之间,则还按照唐军的传统打着绑腿,如今唐军士兵的绑腿已经不需要像过去那样打得紧梆梆了,更多是作为的衬袜存在,另一个用处,则是用来掩盖在靴中藏匿的匕首,这些匕首是唐军郎官们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拿来保命用的。郎官们的佩剑也比较整齐,长而直的剑鞘挂在腰后,漆黑的剑柄从腰间显露,在另侧的腰间,则悬挂着趁手的铁骨朵或者诺曼人的短剑。

  反观林中唐人,他们的装备则五花八门。大部分林中唐人都竖着发髻,但是少数几个人则披头散发,还有两个人的打扮与其他林中唐人不同,他们的头上结着细长的辫子,用辫子在头顶盘出了一个发结,在发结上带着一顶小小的木冠。林中唐人大多穿着乌黑的长片甲胄,长方形的甲片被红丝线穿孔连接,成片地连缀在一起。甲片维护地很好,在烛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如同漆黑的玉石,但章白羽却看见有几个林中人的甲片颜色不一,应该是在破损修补的时候,没能找到同色的甲片所致。林中人也有穿夹衣的,但却没有统一的颜色,显露着织物原色,隐约有些发灰的样子。林中人使用的剑与唐军剑差不多,但却短小一些,此外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腰间绑着很宽的皮束带,上面悬挂着许多小皮囊,章白羽看见上面有匕首柄,还有一些皮囊里面装的是什么,章白羽就猜不出来了。至于靴子,林中人则暴露了他们的彼此之间财力物力的区别,有些林中唐人的靴子比唐军的还要好,上面甚至镶嵌有亮眼的银钉饰,另外有几个林中唐人则只打着绑腿,脚下踩着草鞋。林中客唯一齐整的装备,就是他们背后的披风和斗笠,披风纯黑,斗笠也盖着黑布。

  左右两批人虽然打量着对方,但却只各聊各的,彼此之间并未搭话,所以看起来虽然热闹,但气氛并不融洽。

  章白羽进来之后,两群人一起闭了嘴。

  唐军郎官们一起对章白羽躬身行礼。

  林中人则皱着眉头看了看唐军军官,又扭头看了看章白羽。

  章白羽发现,林中人看见唐军行礼的模样时,脸上露出了颇为厌恶的表情,尤其是唐军郎官那正坐的姿势,像极了当初章白逸带到林中去的春申兵。

  “远道而来,诸位辛苦了!”章白羽对林中人拱手行礼。

  林中人也对章白羽拱手还礼,好在除开正坐之外,林中人其他的礼节与春申人并无二致。

  走到了座垫之前,章白羽直接盘腿坐下,并且招手告诉唐军郎官,“随意一些,今日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正坐。”

  唐军郎官们彼此看了看,纷纷歪身松懈小腿,盘腿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此刻唐军郎官们虽然腰板依然绷直,但却没有了一开始那种踞身正坐的威逼感了。

  林中人脸上颇有露出笑容之辈,他们一进来就盘腿而坐,此刻看见唐军的军官们都如自己一般,便稍微感觉到了一种体谅。当初那章白逸每次军中集会,都会派个执戟郎手持短棍,谁要是不按礼而坐,就要被打后背的。

  “客从何来?”章白羽一边扬手示意侍从给林中人上汤水热食,一边询问着。

  不料林中人却没有开口,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甲胄最为华丽的年轻人身上。

  “我们都是些乡野山民,林子里来的夷人。”那个年轻人开口回答道。

  唐军郎官听闻之后,纷纷皱起了眉头。林中人出生的唐军郎官,脸色尤其难看,他们早就习惯了唐人的身份,此时听到同乡用古怪的语气自嘲着身份,却让这些郎官感到心中不快。

  “那是林中来的唐人兄弟。”章白羽没有接年轻人的话茬,而是点了点头,将这里跳过去了,“你们族部有多少人,有没有吃的?”

  眼看这个‘校尉’直接绕过了夷人这个问题,反倒让那个林中人颇为惊讶,打了半天的腹稿完全用不上了,又听见章白羽在问人口和粮食,这个年轻人的表情露出了些混乱。

  “林北熊氏,战士八百,丁男丁女不下九千,林西屈氏,战士一千二百,丁男丁女一万余人,至于口粮```将军不问唐夷么?”

  “好啊,都是唐人的好儿郎!”章白羽赞道,然后回答了熊姓年轻人的话,“我不是将军,也不问唐夷。”

  “不是将军又是什么?”

  “唐军校尉。”章白羽说道。

  这时候,章白羽脑海里面突然出现了在苏培科岛上被众多士兵推举为校尉的事情。

  最初章白羽也不太习惯这个称呼,随着唐军在布尔萨站稳脚跟,这个名号反倒一直作为章白羽的主要身份存在,以至于他已经认同了这个称号。现在被林中人询问的时候,他再开口说出校尉之名,反倒有些生疏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学写字,一个明明很熟悉的字,盯得久了,竟然会觉得很陌生。

  “唐王那女娃娃躲在归云,只想叫人替她送死,为何用她家的军职?章君这校尉之名,可是为了遥奉唐王的名号?还是已经得了唐王诏命?”

  熊家人的话直接鄙夷了唐王,又对章白羽近乎无礼,唐军的郎官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开口呵斥。

  唐王即便是个女子,却也是所有唐人复国的一面旗帜,即便在遥远的布尔萨,唐军即便身处布尔萨王国,但私下里当然也是以唐王为心中的君主,怎能这般辱没呢?听林中人的话,竟然对校尉之名也要问个分明,哪有这样的客人?只不过,唐军郎官之中,那些林中人出生的郎官只是看不惯熊家少年质疑校尉之名,并不觉得辱没唐王有什么问题—――林中人但凡了解了族人悲惨境遇的,没有不憎恶王族入骨的。不过这些林中人太无礼了,当初那个钟离牧就是这样,身为钟离家主,说话做事从来不经脑袋,反倒像个小泼皮一般,唐军上下花了好久才把钟离牧收拾服帖了,如今却来了几十个的钟离牧,唐军郎官们又惊又怒。

  面对唐军郎官的斥责,林中人却不太介意,当初章白逸的部下呵斥林中人的时候,可是一口一个‘夷儿’,比这些唐军郎官骂得难听多了。

  “当初唐人兄弟在苏培科活不下去,章某提剑起兵,被唐人兄弟推为校尉。后来唐人建了军,章某便是唐军校尉。要说是奉了唐王的名号,倒不如说是奉了唐国的名号,诸位晓得了?”

  “唐国和唐王和什么分别?”林中人询问道。

  章白羽忽然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连唐军的郎官们,这个时候也不再呵斥,他们从林中人的嘴里听到了自己当初的想法:唐国是唐王的,和咱们无关。

  “在咱们的‘唐国’么,”章白羽说,“林中人与河谷人是一样的,甚至连那归云郡的居民,觉得自己是个唐人,那他就是个唐人。在这里,是不是唐人,要人们自己说了算。至于现在的唐王,她是不是这么看,我不太清楚。如果唐王还是把你们当成夷人,那么她的唐国,就不是我的唐国。”

  “王族是什么样子,林中人早就看得分明了,就连唐王的一些走```臣下,也大都以鄙薄林中人为荣```”林中人说道。

  林中人说着说着,慢慢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章白羽听脸上绽开了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反倒变成了一种近乎愤怒的冷笑。

  “杨郎官!”章白羽并不看郎官之列,只是喊出了一个名字。

  “在!”

  “祖居何处?”

  “林中郡石河。”

  “你是唐人夷人?”

  “我想做个唐人就是唐人,我想做个夷人就是夷人!这是自家事情!别人要是嘴碎,说你们夷儿怎么怎么样,我就撕了他的嘴。”

  “冯虞官!”

  “在!”

  “祖居何处?”

  “春申郡平明城。”

  “唐军上下,从苏培科开始,打军棍主要打得谁?”

  “一打不守军纪,二打勾连外人,三打轻慢同族!辱没归义人,打一百棍,降为戍卒;辱没林中唐人,打一百棍,逐出军营。”

  “赵执戟!”

  “在!”

  “不论灰堡还是各地唐城,孩童都须得背下的话是什么?”

  “‘必先自助而后天助之,必先自爱而后天爱之,必先自敬而后天敬之’。”

  章白羽站起身来,走到了林中人的面前。

  “诸位林中兄弟,”章白羽说,“在咱们唐人领地上,孩童都知道一句话,‘必先自敬而后天敬之’。春申河谷上,很多人养尊处优,眼睛上蒙着影子,耳朵里糊着猪油,他们看不到林中人是他们的胞族,他们听不到林中人也说着唐话,他们把林中人当成夷人,这等人来一个,我们唐军撵走一个,绝不姑息。但是返过来,那些人说你们是夷人,你们就是夷人了么?夷人这个称号,是春申的王族杜撰出来伤人的。你们要是把这话当成风,吹过就吹过了。你们要是真的信了这句话,连自己也抱着夷人的称呼,那就真的让王族得逞了。王族轻慢胞族是什么下场?他们把林中人丢下了,这算完了吗?没有!春申城的唐王,可不光是看不上林中人,往远了他们还看不上归云人、河阳人,往近了他们也看不上清河人、下方人,把自家兄弟辱没来辱没去,最后自取其辱!”

  章白羽说道这里,对一个吓得面色发白的诺曼女侍挥手,“进酒。”

  诺曼女侍哆哆嗦嗦地端来了一盘蜜酒,上面有许多杯子和一只大壶,这本来是给唐军郎官们准备好的。

  眼看章白羽竟然让一个诺曼人上酒,林中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厌恶的表情,尼塔出生的诺曼女侍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唐人’为何这般打量自己,但是她知道诺曼皇帝和唐人打过仗,便猜测眼前的唐人估计都和诺曼兵打过仗的。

  诺曼女侍一个个地将斟满的酒杯放在林中人身前的长案上,林中人纷纷从案上索回了手,不愿意和诺曼人有任何接触,有几个林中人在酒杯刚被倒满,就接过酒杯,将诺曼女人的酒泼在地上,然后又把酒杯反扣过来,示意绝不喝诺曼人的东西。

  章白羽看在眼中,并无指责,在诺曼女侍上完了酒后,就让她退了下去。

  “你把酒倒了,”章白羽走到了一个中年人面前,“为何?”

  “诺曼人与林```唐人有仇,反倒是校尉让诺曼人敬酒,又是为何?”

  “你可是觉得,我让诺曼人给你们进酒,是轻慢你们?”章白羽说。

  “校尉有容人之量,父母之仇可以不计较。林中的唐人可没这等肚量。”

  唐军校尉纷纷拔剑而起,走到了堂中,反观林中唐人,则只有中年人身后的两三个人以手按剑,但却连站起来的动作也没有――林中唐人也知道,这熊家人说的这话当真恶毒,简直是当面戳了章白羽的心窝。

  林中人都知道诺曼屠戮章族上下,若说章白羽是个没有血气的脓包,他又是怎么在诺曼人手下虎口拔牙,占得这样富庶的土地的?一路经过唐人领地的时候,林中唐人当真是满路惊叹,又是满路腹诽――在唐人领地上,诺曼人非但没有被充作奴仆,有些地方的诺曼人竟然只是改换了个唐人姓名,就有恃无恐地安居乐业了!这些景象让林中人无法忍受。可是还有不少林中人却在最初的惊愕后便开始思索起了章白羽崛起的原因,他们再怎么憎恶诺曼人,却也明白在诺曼人占了大多数的地方,如果不安定诺曼平民,恐怕一日也太平不了。只是林中人与诺曼人结怨太深,他们即便明白这种景象的存在是有道理的,但却理不清头绪,也无法一下子接受。

  这个时候,就连那个甲胄精良的熊家少年,也用浓厚的林中方训斥着中年人,并只用一句话,就让中年人身后的几个剑客放开剑柄。

  “父母之仇```”这几个字,恐怕比‘亡国之人’更让章白羽痛彻心扉,“我何时忘记了!”章白羽咬着牙齿,眼眶发红,额上也爆出了青筋,凄惶有如厉鬼,不似平日的模样。

  “林中人与诺曼人有仇,别家唐人便没有么!”章白羽说,“诺曼人屠春申,又屠河阳,再屠下方、阻卜,连续十年对林中用兵!你可知道,唐军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诺曼人这些年从唐土一船一船地掳走的!这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说我们都是大肚量?我看,你是说唐军亲近了外人,所以对林中人不加辱慢,也未必是真心是吧?”

  熊家的中年人只是低头看着章白羽的足下,却不抬头说任何话。

  年轻人让中年人对章校尉赔罪,但却被章白羽虚按右手阻止了。

  “不必。”

  章白羽的身后,唐军郎官们也是怒目圆睁,只等校尉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这个不知好歹的熊家人砍成肉泥。

  “回去坐下。”章白羽扭头对郎官们说。

  郎官们丝毫不退,只等虞官再三催促,郎官们才返回了坐榻,只是这一次,郎官们不再听从校尉的号令盘腿而坐了,他们纷纷挺身正坐――校尉敬林中人,林中人却出口伤人,那便再无对他们示好的道理。

  “人有杀父母之仇,就要睡草席、头枕木头,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复仇。不要门当官,以示不与仇人共天下。与仇人相遇,不要转回家取来兵器再与对方死斗,最好要随身带着复仇的兵器,一旦见到仇人便可以杀上去;如果是亲兄弟之仇,那就不要和仇人在一个国家里担任官职,只在由国君派出为使臣的时候,遇到仇人才可以不报仇,其他情况下完全可以报仇;如果是堂兄弟之仇,便不要领头报仇了,堂兄弟自家的人如能报仇,就要带着兵器尾随协助!”

  “先哲的话,诸位知道。那么今天不说章家之仇,”章白羽的声音沙哑,“我们来说唐人之仇。”

  “唐人的父母之仇,便是诺曼皇帝灭唐的亡国之仇!有志报仇的唐人,都不该享受安逸。诸位在林中,章某在南地,都没享过一天的太平,咱们要自保、要壮大,不要忘了亡国之耻、不要和诺曼皇帝妥协!河谷的唐人也好,林中的唐人也好,都被诺曼皇帝祸害过,这是亲兄弟之仇!有志报仇的唐人,都要随时戒备,要盯着诺曼皇帝的虚实,一有时机就要出兵进攻诺曼皇帝,他日要用绳子拴着诺曼皇帝和诺曼臣子的脖子,在列祖列宗的灵前杀之以告慰英灵!阻卜、归云、檀人、下方、布尔萨等各地的归义人,诺曼兵也杀过他们,这些是堂兄弟之仇!他们若是不复仇,我们可以推一推,可以催一催,但是不要替他们做主,没有谁的仇是别人可以报的!这些地方的人要是和咱们一样,要杀诺曼人复仇,那么咱们唐人义不容辞,要跟在他们身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们想不想报仇?是真想还是假想?这句话,我以前问过唐军的兵士们,他们都说想,都说是真想。可是当时的唐军就和现在的林中儿郎一样,一门心思只想着多杀几个诺曼兵就算报了仇,如果打不过诺曼兵,杀几个诺曼平民,也算是报了仇。结果那段时间,唐军被人四面追剿,人越打越少,苏培科岛上,乱七八糟的‘唐人首领’你来我往,搞得唐人乌烟瘴气。苏培科岛上的诺曼人都是软足虾,本来只能躲在要塞里面等死。结果眼看唐军一方面惹恼了诺曼平民,一方面各自为战,竟然叫他们南北会师,险些让咱们唐人死无葬身之地!这是自取祸乱呢,还是报仇呢?”

  “后来唐军认清了仇人是谁,仇人是诺曼皇帝和他的走狗!那诺曼平民是不是无辜?当然不无辜,没有他们也没有诺曼大军!但是诺曼平民是不是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杀掉?唐军没有这个能耐,唐军也没有这个时间:要杀掉所有的诺曼平民,唐军士兵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要杀光所有的诺曼人,唐军就没有时间去找诺曼皇帝复仇了!要有朝一日杀掉诺曼皇帝,唐军的人还少得很,没有三万人,唐军不敢越过海峡,没有五万人,唐军打不进诺曼帝国,没有十万人,唐军就不能围困诺瓦,叫诺曼贼皇帝也尝尝亡国之苦!”

  “这样过了几个月,诺曼平民打怕了,也看清楚唐军不会四处屠戮,便抛下了诺曼皇帝的走狗,各回各乡了。唐军也因此越打越多,最后就是正面合战,也不输给诺曼兵!然后我再问各兵士,想不想报仇?是真想还是假想?”

  “兵士们都说,想报仇,是想找诺曼皇帝报仇!是真的想,所以不能滥杀诺曼平民、布尔萨平民、安息平民,因为他们要给咱们织布、种地、开矿、转运粮草,只有这样才能让唐军快点稳定领地;才能让唐军快点壮大;才能让唐军有一天能够跨过海峡、打进诺曼、围了诺曼皇帝的都城!这才是真得想报仇!”

  章白羽走到了熊家人面前,降身正坐。

  熊家中年人面有惭色,周围的林中人看着章白羽,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还有人小声叹着‘兄不如弟多矣’。

  章白羽将那个倒扣的酒杯正过来,亲自为酒杯中斟满了诺曼人的蜜酒。

  “林中人,”章白羽问道,“你想不想报仇?是真想还是假想?”

  熊家的中年人抬头看了看章白羽,看了看章白羽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郎官们,回忆着沿路看见的那些富庶的村庄、守卫严密的城镇、治理极好的托利亚山区,竟然百感交集。林中人也是苦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似忠厚的唐人校尉,却忍不住将多年的苦水一股脑地抱怨出来,反倒显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我想报仇。”中年人接过了酒杯一饮而下,火烧的感觉一路窜入了胃中,这诺曼酒的滋味,却也当真不错,“真的想。”

  章白羽点了点头,“林中子弟今日早些安歇,明日随我去军中看看唐军阵仗。”

  林中人纷纷颔首,再也不问什么了。

  这时,却见熊家青年抽出了佩剑,放在案上,然后他走出了案边,对章白羽下跪。

  “林中熊氏,愿听校尉节制!”

  熊家青年身边,林中人思索了片刻,接着,更多人抽出了佩剑,一时之间只听见铁剑纷纷出鞘之声。

  伴随其间的,是林间子弟纷纷宣誓效忠的话语。

  “林中之人,愿听校尉节制!”

  这一批抵达受降城的林中豪族子弟,帐下部众,约有三万丁男丁女,已经占了南下唐人的小半。

  章白羽坦然受之,将他们逐一拉起。

  夜幕之中,章白羽得到了第一批林中儿郎的忠诚。

  夜半。

  章白羽魂不守舍地走到了韩云的房中。

  韩云还没睡下,她已经听说,章白羽今天在林中人面前过得‘颇为艰难’。

  章白羽一不发,与韩云坐在一起,搂住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韩云拍了拍章白羽的脑勺,只用手指拨划着他的头发,等着他倒苦水。

  “都有白发了。”韩云说到,她用手指捏出了白头发,在手指要缠了两圈,一把拽掉了,还念了一句春申谣,“白发离首,心中不愁。”

  “细娘,”章白羽的声音有些哽咽,“父母之仇,我```我何时忘了```”

  韩云用脸颊蹭了蹭章白羽,示意说,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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