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火_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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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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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火

  唐军锤门的声音规律地回想在内堡的上空。

  安息老兵们一个挨着一个地坐在内堡的石道中,唐军每一次撞击城门,老兵的头顶都会簌簌落下灰尘。

  唐军前几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惜死伤地进攻了内堡的石门,浑然不顾头顶的飞石和箭矢,前赴后继地推进到了城门下。在那里,两个石堡的安息老兵激烈地抵抗了半天,最后终于全军覆没。

  经此一战,内堡之外,安息人再也没有了一个据点。

  唐军占领了石堡之后,就架设了两架抛石机,居高临近下地轰击着城内的守军。

  在内堡的壕门边,唐军一天之内就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这样严重的死伤,没有让唐军气馁,安息老兵明显能感觉到,唐军士兵越打越疯了。

  有一群安息老兵看见,为了架设好一具长梯,几个唐军士兵死死地按住梯脚,直到被活活砸死,他们也没有挪动分毫。

  在倒下的唐军士兵身边,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开始攀爬而上,虽然一次次被打退,但唐军士兵依旧在仰攻着石堡,片刻不息。

  安息老兵不得不拥挤在石堡围墙上与唐军士兵作战,但是唐军的弩炮却会接连不断地轰击着安息老兵密集列队的地方,每一枚石弹,都让几个安息老兵非死即残。

  安息老兵曾经在教堂的顶端安排了十多个弓手,日夜不停地攒射唐军士兵的弩炮手,但唐军士兵却用碎砖、木板、盾牌等东西一夜之间制作了一道挡箭牌,让安息人的箭矢毫无用处。

  安息人又尝试了火箭,依然无功而返。

  但是,安息人的火箭却让唐军士兵之中的新兵感到了惊慌。安息老兵即便身陷绝境,依旧有很好的素养,他们射出火箭的时候,都是按照军官的命令一起拉弓放箭。没有经历过阵战的唐军新兵们看见漫天落下火箭之后,即便心里知道大多数火箭伤不到人,却也感到惊恐难当,蚁附在墙下的时候,许多新兵竟然掉头逃走。

  诺曼归义兵被城楼上的安息老兵激怒,他们找到了郎官,说诺曼在和安息海军作战的时候,曾经使用过一种火油,这种火焰甚至可以浮在海面上燃烧。

  郎官们询问诺曼兵,为什么不早些说。

  诺曼人回答,当初林中人提出火攻的时候,诺曼兵都是极为反对的,当然不会把火油的事情说出来。

  郎官们离开派出了一批诺曼人和熟悉诺曼城镇的官员,让他们跟着这些士兵去南部的城镇,要尽可能多地搜罗那种诺曼海军使用过的猛火油。

  在派出归义兵寻找猛火油的同时,林中兵则展示了他们的勇悍,他们依旧在唐军的旗帜下拼死地进攻着城墙。

  每天入夜之后,诺曼民夫都会去收捡尸体,堆积起来的林中人尸体让人观之心惊,这一下,原本对林中人的颇为不满的唐营官兵也不由得咋舌,林中人传说之中‘轻生死’的剽悍作风竟然是真的。

  在城镇各处,至今任有安息人的漏网之鱼,但安息人再也不可能夺取成片的石堡或者民居了,他们都躲藏在马恩吉城内的各处,只敢在夜晚出来偷袭落单的唐军士兵。当唐人将诺曼居民编入巡夜队后,安息藏匿者的末路到了,他们只要敢露头,立刻就会被闻讯而至的诺曼巡夜人抓住,往往等不及被交给唐军士兵,诺曼人就会将他们撕成碎片。安息藏匿者几乎是被诺曼人徒手扼死,然后诺曼人就会用石块、削尖的木桩、匕首将安息人折磨成一堆烂泥。

  马恩吉城如同烂开的脓疱,只剩下内堡这一处脓血还没有挤尽了。

  唐兵越战越哀,最后,几乎每一个唐兵都有袍泽牺牲,他们在脑上缠着白色的布条,在血红的唐旗之下奋勇向前搏杀着。

  章白羽连续两天没有合眼了,双眼布满了血丝。

  有天早上,他拿起筷子的时候,发现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以至于他最后干脆用手抓了两片肉胡乱地塞下,又喝了几口凉水,就抱着剑走向了内堡。

  好消息终于传来了,周围城镇的诺曼人很配合,开始将许多残留的火油弹加速运向了马恩吉城。

  内堡的大门被林中兵的攻城槌砸出了裂缝,半扇门轰然垮塌。

  这扇铁门后面,只剩下了普通城镇用来防御盗贼的橡木大门,林中兵丝毫不给安息人修正的时间,他们肃清了两扇城门之间的安息守军之后,就对准内门架起了粗硕的攻城槌,开始一次次地撞击安息人的屏障。

  门后的安息老兵正在发了疯一样地垒砌矮墙,准备守卫城门之后的狭窄通道,一旦那处通道被拿下,安息老兵就真的无处可退了。

  唐军在内堡外各处架设了军鼓,彻夜击鼓之声不绝于耳,就连击鼓的唐兵也被这枯燥骇人的声响弄得精神恍惚,更不用说城门内的安息人了。

  每两次呼吸之间,内堡上下都能听见沉闷的撞击声,这声响是所有安息老兵的丧钟。

  在内堡中,许多安息老兵已经精神崩溃,一个眼神、一道光影、一声喊叫,都会引起安息老兵的不安,他们既亢奋又绝望,又时常陷入麻木之中,只有一半不到的安息老兵还能听从指挥,他们还在徒劳地收集杂物,修筑那道矮墙。

  就连塞米公爵本人,此时也明白,他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如果占据着马恩吉城墙的时候都不能与唐军议和,到了现在的关头,唐军是不可能再放过他的。

  塞米公爵反倒不再欺骗安息老兵们了,这个时候再撒谎也已经没有太多用处,他甚至对安息老兵说,如果他们愿意离开,就自己离开好了,他不会加以阻拦。

  面对塞米公爵最后关头流露的软弱和放弃的样子,安息老兵们丝毫不领他的好意,反倒有许多安息老兵当面咒骂他,“当初劝你西进,你把说这种话的人都杀了!现在,你假惺惺地劝我们出去?唐军杀得眼睛都红了,我们出去就是死!你个脓包,与你一同战死,你都要恶心我们!”

  安息老兵们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塞米公爵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何而战,他们深知内堡的陷落是早晚的事情,他们现在更多的是为自己而战。支撑他们继续防御的,可能就是安息老兵骨子里面的傲慢了。许多安息老兵甚至有了对于更远的想法,他们听别的老兵说过,如果真的当自己是个安息人,遇到恶劣的战境,一定要纵死不退,这样即便是死了,也会让敌人深深地畏惧安息老兵。未来敌人在与安息人作战之前就会胆怯。

  这种想法一会让人振奋,一会又让人泄气,振奋的是安息老兵孤城守卫马恩吉城,已经留下了美名,未来会有许多战士说起他们的故事,泄气的是,这种美名非得他们战死之后才会传出。人总是想要活命的,在伟大和偷生之间,大多数人的选择都差不多。

  唐军开始清理内堡周围的民居了。

  安息老兵的军哨传去了这个消息,唐军士兵正在将内堡周围的木头建筑逐一清理,就连树木也不放过,唐军征发了马恩吉的居民,在内堡周围开掘出了一道宽阔的空地。这倒空地最开始不过有马道宽窄,后来就被唐军士兵拓展到了大道的模样,接着,就连站在石堡上面的安息老兵也能看见,唐军几乎在内堡周围挖出了一片隔绝内堡与城镇的碎石地。

  唐军要想做什么呢?

  塞米公爵最后一次安排了防务之后,就不太过问周围的一切了。

  在唐军攻城最凶的时候,塞米公爵会带着他的贵族亲卫参与作战,但在平时,他却变得行踪古怪起来,人们看见塞米公爵对着空气说话,又看见他跪在一面石墙边上祈祷,有的时候他看着火焰流泪,看起来像是一个虔诚的火仆,有的时候他有忧虑地看着诺曼人的十字架,这又像是一个皈依了诺曼信仰的教徒。

  人们搞不清楚塞米公爵究竟在弄些什么,人们只知道,塞米公爵估计是疯掉了。

  塞米公爵已经不再关注士兵们对他的恶评了。

  曾经的塞米公爵会因为士兵们议论他而割掉他们的舌头,现在,塞米公爵反倒像是一个安息部落的酋长一样,即便知道部族之中有人对自己不满,但却没办法反击。

  塞米公爵有的时候精力充沛,开始神秘地对某几个还未对他死心的军官说,唐军就要完蛋了,有些时候,塞米工具又喝醉了酒,大喊大叫,让唐人首领过来和他决斗。

  在塞米公爵的地牢之中,关押着他的俘虏伽帕诺斯,在伽帕诺斯的身边,还有一些围城以来被俘获的唐军囚徒。

  塞米公爵如今唯一的乐趣,就是去吓唬这些俘虏了。

  “洛泰尔皇帝回来了,唐军在城下被击溃。”塞米公爵有一次洗净了面庞,换上了整洁的铠甲,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一下对着俘虏们说道,“唐人首领的脑袋被挂在马恩吉的城门,四周的领主都来向我效忠。”

  俘虏们关押得早的已经麻木,他们漠然地看着塞米公爵,许多新俘虏的唐军军官还会面露忧色或者怒意。

  “我的士兵,正在洗劫唐人领地!昨天,四百个唐人女子被贩卖为奴!”塞米公爵过了几天,又去找俘虏们大肆宣扬。

  这之后,随着内堡周围的战事稳定,唐军士兵也停止了密集攻城,开始清理石堡周围的空地,塞米公爵几乎每天都会去见一见他的俘虏玩具们。

  “我的前锋抵达托利亚了!”

  “古河酋长刚刚与我欢宴,我们用章白羽的头骨喝酒!”

  “唐人的男爵们都来了,他们在我的大厅,跪在地上求我原谅!”

  “唐人没有男爵,”一个唐军郎官俘虏嘴唇抽(ok)动了一下,“你嘴里的话,都是假的。你要死了,我已经听见‘杀贼’号了。你知道‘杀贼’是什么意思?就是把你们所有的安息崽子,统统杀掉。”说完,被俘郎官那瘦削而干枯的脸上咧开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还不敢杀我,你心里晓得,你要是杀了我,那你说谎这事就坐实了。那你是杀,还是不杀啊?”

  塞米公爵被一个俘虏诘问得哑口无,最后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话,离开了牢狱。

  当天夜里,塞米公爵的士兵前来把俘虏们狠狠地揍了一顿,杀掉了那个多话的郎官。

  再后来,塞米公爵又故态复萌,去找俘虏宣扬他的胜利。

  可是所有的俘虏都只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既不回答,也不忧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安息人灭亡的那一天。

  唐军士兵不再使用攻城槌敲打内门之后,安息老兵们庆幸了两天,但这之后,他们却更加地忧虑了起来。

  本来所有的安息老兵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唐军在内堡的街巷之中搏杀至死的,但是唐军现在这般作态,却让内堡的安息老兵们摸不准唐军想要做什么。

  有几个老兵忧虑过,说唐军可能会用火。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老兵的嗤笑,内堡之中几乎纯粹是石造建筑,安息老兵们连生火都要去劈诺曼人留下的家具,哪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唐军用来火攻的?

  现在有些老兵还在事后感叹,当初就让那把火烧死所有的诺曼人就好了,反正马恩吉守不住,也是便宜了唐人。

  小小的内堡人满为患了。

  一千多安息老兵拥挤在这里,再加上两三百被裹挟在一起的诺曼人,这里的每一间屋舍中都挤满了人。

  这些诺曼人大多都是在安息人入侵之间早早地加入的效忠者。许多人甚至在安息大军内部担任着职务,安息人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诺曼人都在各个军官身边效力,如果没有唐人的崛起,这些诺曼人现在应该是各地安息领主亲密的伙伴和得力的助手,他们会协助领主进行税收,他们会利用手中的小小权力报复过去的仇人,他们会聚敛一笔财富,领主知道了也不会过问。这些诺曼人本该成为尼塔地区的新贵的,但是现在,因为托利亚山区的一群奴军走出山脉,他们的一切梦想都破碎了。

  很奇怪的是,在安息人失败的时候,大多数诺曼人都感到庆幸,可是这一批诺曼人却感到比安息人还要痛苦:他们已经背负了叛徒的名声,而唐人,却又拿走了他们作为叛徒的报酬。

  塞米公爵在入夜之后尚睁着眼睛,在黎明到来的时候,他才勉强入睡。

  这个高个子的安息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王冠落在他的头上。远方的洛泰尔皇帝为了征募他王国的士兵,不得不写信前来畅叙情谊,洛泰尔的长公主来到了他的宫廷,如同一个荡妇一样地勾引着他的大王子,他如同一个睿智的老人,在炉火边上交代着自己儿子人生的经验,“永远不要相信女人,如果一定要相信一个,那也不要相信诺曼女人”。在梦里,尼塔翠绿的尼塔平原遍地都是祥和,安息贵族们横行各处,他们英俊又善战,会惩戒那些拒绝纳税的诺曼仆从,安息男人们都拥有至少两个妻子,他们齐声地祝福着全布尔萨沙阿长寿。在梦里,马恩吉城迎来了再一次扩建,他年事已高,却不得不到处举债,为了应付那些共和国的债主,他这个国王真是吃尽了苦头,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国王,本来就是这般的不容易呀。在梦里,他也经历了死亡,他身边聚满了儿子和孙子,有些人他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儿子还是孙子,男人总会风流一些的。年迈的国王荣归火神,或者是天国?没关系,反正是个很好的地方就对了。唐人奴隶在皮鞭的抽打下,埋头拉着他的灵车,这些该死的奴隶会拉着又笨又沉的灵车绕行整个尼塔,该死的唐人奴隶,鞭子打得再响些!在梦里,国王的英灵几乎要把棺材顶翻。

  在一阵发自内心的笑容中,塞米公爵慢慢醒来。

  “投降吧。”

  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塞米公爵叹了一口气,立刻恢复了战士的本色,他抓住了身边的一柄弯刀,用尽全力甩出了刀鞘,准备把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砍成两半。

  可是刀鞘被甩出去的时候,塞米公爵发现手中的重量不太对劲—――太轻了。

  塞米公爵瞥了一眼,发现手中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刀把,刀鞘中的刀已经被人折断了。

  接着,公爵的小腿一痛,他的半条腿被钉死在了木床上。

  塞米公爵痛苦地喊叫了起来,对面的男人摆弄着一只小巧的弩。

  “对不起,唐人的玩意,用得不是很熟练。这里还有许多安息老兵,这里还有你的小儿子――你最后一个儿子。”那个男人说,“如果你不投降,他们都会葬身火海。”

  塞米公爵抓住了身边的一只板凳,奋力地朝着那个男人投掷而去,但是那个男人却机敏地躲开了。

  “卫兵!”塞米公爵大声地喊叫道,他扯住了一只矮脚桌挡在身前,那个男人只要敢靠近,他作为安息高原数一数二的勇士,轻易就能将其击退,只要等待卫兵来了就可以了,“卫兵!”

  男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你本来可以自己投降的。”

  “卫兵!卫兵!杀了他!杀了这个叛徒!杀了伽帕诺斯!他怎么跑出来的!”

  在塞米公爵痛苦的嘶鸣中,大门被推开了。

  塞米公爵的幼子,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带着六个卫士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快走!”塞米公爵想起了梦中的长子。十多天前,那个英俊的年轻人被唐人的步兵戳下了马,被当街斩首,想起大儿子,塞米公爵对于这个幼子更为怜惜起来,“快走啊!这个人很危险!”

  看着幼子身后的卫兵竟然丝毫不攻击伽帕诺斯,塞米公爵又急又气,“杀了他!你们傻了吗?”

  塞米的幼子看着父亲小腿上的弩箭,眼中丝毫没有露出痛苦,反倒露出了一种恍惚思索的茫然表情。

  幼子走到了塞米公爵的身边,蹲跪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塞米公爵的伤口。

  塞米公爵看着那些卫兵,“杀了他!等洛泰尔陛下```杀了他!”

  卫兵们抽出了剑。

  幼子站起了身来,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父亲。

  卫兵们越过了幼子,走到了塞米公爵的身边。

  “你本来可以自己投降的。”伽帕诺斯说,然后他对卫士下令了,“杀了他,他已经疯了,要害得所有的安息人一起死。”

  “你?”塞米公爵最为惊愕的不是俘虏离开了监狱,也不是卫士们反叛,而是他的幼子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你为什么```”

  “你绞死母亲的时候,我都没能去看她。”塞米的幼子说道,“今天,至少有一个儿子为你送葬,你比母亲的运气好。杀了他。”

  公爵的幼子下达了命令。

  塞米公爵用了最后的力气,别过了脸,用手蒙住双眼,不愿意看见他的幼子。

  卫士们怨气极大,他暴怒着劈砍着塞米公爵,把多年来战战兢兢侍奉在他身边受到的恐惧和屈辱全部发泄了出来,他们怒号的声音就连伽帕诺斯也感到背后发凉,公爵的幼子却好像冰块凝结的人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被杀死。

  塞米公爵的脑袋很快就被割了下来。

  公爵幼子将他的脑袋放在了矮桌上,命令卫士和伽帕诺斯离开。

  离开房间的时候,伽帕诺斯回头看了一眼公爵的幼子,他发现那个年轻人盘腿坐在父亲的头颅对面,一不发地看着那颗硕大而恐怖的人头。

  “公爵大人,”伽帕诺斯说,“请您快些出来主持局面,马上要去西部了,请打点好一切。”

  年轻的公爵点了点头,伽帕诺斯关上了房门。

  内堡外。

  第二天上午。

  正在布置抛石机的唐军士兵停下了手中的活,忙着清理街道的民夫也被唐军士兵吆喝着去休息,在各地修养的唐军士兵被召集到了内堡周围。

  章白羽则亲自站到了内堡的外面。

  洛克珊娜站在章白羽的身边,面露复杂之色。

  内堡已经传出了消息,伽帕诺斯成功了,洛克珊娜功不可没,没有她,公爵的儿子不会这么容易地聚集起不满者。

  内堡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公爵幼子端着一只盖起来的木盆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是一大群刚刚从地牢之中释放的唐军俘虏。

  最后一个俘虏离开了石堡的木门之后,木门又快速地合上了。

  公爵的幼子走到了章白羽的面前,跪了下来,打开了木盆。

  木盆之中,是塞米公爵满是血污的脑袋,虽然裹着一层蜡,但看上去依旧能辨识清楚模样。

  几个安息俘虏被拉过来指认,那些安息人一直都是硬骨头,任唐军士兵怎么打骂也总是诅咒不停,但当他们看见木盆里面的脑袋后,却好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地瘫软在地,还有一个人嘶声裂肺地哭喊,还扑向了公爵的幼子,如果不是执戟郎拉开,估计他会把公爵幼子扼死。

  “我乞求和平。”公爵幼子的额头沾着灰尘,匍匐在地上。

  唐军士兵们默默地搀扶住了那些逃出生天的袍泽,将他们带到后方去了。

  “你凭什么跟我谈。”

  “凭我身后的石堡。”公爵的幼子说道,“里面还有一千多士兵,三个月的口粮,您要强攻它,会损失成倍的士兵的。”

  “石堡内可还有唐军俘虏?”章白羽问道。

  “已经全部释放,您可以派人进去查看。”

  章白羽抬起头来,看了看那高耸的石墙。

  “不必了,我相信你。”

  “沙伊大人,”公爵幼子再次开口了,“您说过,要与我出城谈判,我现在就随您出城。”

  “你一个人出城没用的。”章白羽点了点头,“就在这里谈吧,我现在就告诉你答复,”章白羽看着公爵的幼子,“我拒绝安息人投降,你们没有资格投降。抓住他!下令投火!”

  公爵幼子面对谈判失败并不意外,顺从地被唐军的执戟郎捉住了。

  “校尉有令!投火!”“校尉有令!投火!”“校尉有令!投火!”

  洛克珊娜没有料到,章白羽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果断。

  在她脑海一片空白之中,无数枚点着的火油弹,飞入了石堡之中。

  惨叫的声音从石堡内传来了。

  烈火正在燃起,那种火,是极难扑灭的。

  唐军士兵们肃立着,目视着地狱在眼前诞生。

  洛克珊娜一不发,转身离开了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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