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食货_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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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食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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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食货

  各地的小领主涌入尼塔的都护府时,几乎把这里闹成了一锅粥。

  诺曼领主都带着报话人,这些人一般会憋足一口气,连续喊出一长串头衔,说明这位诺曼领主的身份尊贵;

  安息领主也有报话人,但是安息人喊出来的,则是他们进献给唐人领主的礼物;

  一位罗斯波雅尔则更加直截了当一点,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士兵,每两名士兵的肩膀上面扛着一只毯子。站在门庭中间,他们将毯子掀开,一块毯子下面裹着一位绝美的女人,另一块毯子下面则是一个俊俏的男人,女人的手中捧着一枚水晶,男人的手中则抱着一柄宝剑,波雅尔对接待的唐官说,“如果大波雅尔不收下这份礼物,我离开的时候,会亲手杀了他们。礼物送不出去?我不会接受这样的羞辱。”

  尼塔小领主的拜访,却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唐军都在关注着开府的事情。

  比较出乎钟离家意料之外的是,当章白羽仔细地考虑了开府后,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同意了。

  这倒是让钟离家的人感到极为不适。

  按照钟离家人的想法,章白羽一定要推辞三次到五次,每次都要批头散发,躲着林中人到处跑,嘴里还要喊着“你们这是害我啊!”

  而林中人则一定要跟着到处跑,“都护,这是为了唐人啊!”

  如此几番之后,章白羽就要浑身裹素,在郊外公祭列位唐王,恭敬有礼的对唐王的列祖列宗说。

  “这不是我要当都护,而是唐人暴露在外,日夜为外人所苦。开府行都护之事,上慰唐人列祖列宗之灵,下保唐人万般无忧,即便没有章白羽,也要有别人承担这都护的职位。如今章某为唐人奋刀剑以起,仗剑平定尼塔,唐人安居乐业,四邻不敢窥视,全赖祖宗庇佑,唐人齐心。现在,有林中败类贪慕富贵,生生要断送唐人的前途,章家二郎白羽不敢不从民愿,自表为南海都护云云。”

  可是```没有。

  章白羽接过了钟离家人打造的都护银盔,在手中掂了掂,直接戴在了头上。

  钟离家臣之中,有些人站在人群后面,料想这个时候章白羽应该已经开始装疯到处跑,便在人群之中高声喊道,“校尉不要推辞啊!都护之位,乃是民心所向!”“都护大人!”“都护不可抛弃唐人啊!”

  站在前列的钟离家臣极为尴尬。

  章白羽毫不顾忌地接受了都护之位,反倒有些嘲讽地看着钟离家臣,当章白羽听见后列的林中人开始喊叫之后,表情错愕了片刻,便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他看着陈从哲的目光,如同等着看猴戏一般。

  陈从哲老脸憋的通红,对章白羽挤了几次眼神,章白羽却只当他被沙子迷了眼睛,假装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最后,陈从哲嘴里憋出了一句话,“校```都护不推辞一番吗?”

  “不推辞。”章白羽说,“南海两郡、百战凶险、异族相争,我都没有推辞,为何要推辞一顶银冠。”

  “这似乎```”另一个钟离家臣也没有料到章白羽这么好劝说,真是岂有此理,章白羽要是不推辞,钟离家人还怎么做那‘铮谏’的铁骨忠臣?“这似乎与常制不和。”

  “常制是什么?尼塔又不是唐郡,哪有常制?”章白羽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的钟离家人。

  “我来说一句,”一个看起来比较忠厚的老头开口说到,“都护之位,照例,当由天使持节,于百官前```”

  “天使何在?”章白羽诘问道。

  在钟离家人身边,一个诺曼官员疑惑地扭头看着身边的陈从哲,“这个天使是?”诺曼人一边说,一边往天上瞄了一眼。

  陈从哲瞪了诺曼人一眼,“闭嘴,不是诺曼人的天使。”

  瞪完了诺曼人,陈从哲嘴巴有些发苦,“都护,你这样直接拿走银冠,未免有些```”

  “未免如何?”章白羽说,“现在尼塔一日三变,战情紧急,各地盘踞的安息残余还没有归顺,林中军已经困在布尔萨。要是开府能够平定乱局,一百个府也开了,哪容得下婆婆妈妈的。都护之事,可有典章?可有礼制?”

  钟离家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陈从哲撇了撇嘴,“有的。”

  “那好。”章白羽说,“召诸官诸郎议事。”

  钟离家人本来以为一直要闹到下个月,才会开始给章白羽商议开府之事,不料,这一番辛苦的准备、连夜的安排、预演的措辞,竟然一个都没有用上。

  许多钟离家、屈家、熊家的家臣本来以为今天早上闹腾一番,下午就能回驻地休息,现在却只能红着眼睛,打起精神来给章白羽讲解开府的事宜。

  即便是这样,章白羽也很让林中人头疼。

  章白羽对于唐典籍之中的制度毫无尊重之意,如今唐军上下的制度,能保留的章白羽一定会保留;唐人领地上涉及到异族藩务的,章白羽也不太看得起典籍之中那些‘天兵一出,四境宾服’的宣传;不过章白羽倒是对于都护府的律法比较感兴趣。

  唐人曾经设置过几处都护府,律法分为公法和私法,此处的公私,说的是承从本土的律法以及遵从各地的俗法。

  公、私法时常并立。

  归义人的聚落之中,时常行私法,唐官吏并不干涉。在城镇和归义很久的地区,却主要行公法。

  行私法的地方,唐人不需要派出太过的官吏,居民生活受到的扰动不多,局面也比较平稳,但是这些地方的税收、兵源却几乎不必做指望,途径的贸易也多为本地的大家族把持,唐人的官吏难有什么作为。

  行公法的地方,唐人就需要专门维持一批数量庞大的官吏,此外,还需要派驻军人。当地的大族时常会掀起叛乱,意图垄断当地的兵粮。不过唐人的市舶丞可以总管食货之事,为了应对丰荒采取平籴制度,籍册人口后,又辅以授田拓荒,兵源、粮草供应不绝,商贸往来也颇为有利可图。

  公法私法侧重于哪一边,时常反应着唐国的国力如何。

  唐国强时,采取私法的地区会逐渐引入公法,都护们可以从容地逼迫当地的大族顺服公法,籍名归义的事情不会再受到阻拦,一旦遇到叛乱和骚动,唐国也会及时的应对,久而久之,这些地区与唐人之间的婚聘联姻会变得频繁,随后逐渐地融入唐人的国度之中,代价虽大,但收利却是千百代的。

  唐国弱时,则私法横行。边境的将军们再也得不到腹地的支持,也不再受到朝堂的钳制,为了一批新兵、为了一仓粮食、为了一位美人、为了平息战事,都护们会慢慢地妥协,容忍一个个城镇中公法消弭,逐步让位给私法。驻军官员会和归义人的首领其乐融融一段时间,到了最后,那些首领几乎与异族人无异。一旦局势有变,这样的地区便不再为唐所有了。

  “也就是治标治本的区别么?”章白羽询问钟离家人。

  “也不尽然。”陈从哲说,“大丈夫尚知能屈能伸,一腔热血,有时也要冷下去。国事只有利弊,岂有对错,也谈不上治标治本。孤悬海外的都护府,若是一门心思推行公法,招致遍地反叛,这不是目光长远,这是蠢。阻卜、归云两郡,都曾设都护府,上百年间,叛而复降、降而复叛,不知死了多少唐人将士,哪有这么容易?如今归云郡终于设置了郡县,大族大姓未必便有多么忠诚,但却绝对不敢自立了。阻卜则至今设军府,平时为郡守,乱时为都护。要把外人变成唐人,没有上百年,没有血流成河,哪有那么容易?”

  “私法当然不能一直行下去。一直行私法的地方,最后都成了外国。可要是没有私法,唐人沿路迁徙而来,难道只靠喊两句‘普天之下’,这天下便归心了么?事有权变,能公则公,必要时也要行私法。唐人没有那么多官吏,也没有那么多士兵,不知权变可不行。”

  说到这里,陈从哲的眼里倒是透出了锐利的目光,“都护只要知道,公法私法,终究是‘以公为本’就对了。非我族类,其心未见得必异,可一国之内要是两法并存,终究是要变成两国的。阻卜郡至今形同异域,大半是因为阻卜的族长酋领至今行巫祝之事,祭长权比郡守。这些人不知恩义,归唐有利则归,叛唐有利则叛,这是纵容私法之祸,都护不得不察。”

  章白羽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还请先生继续说。”

  陈从哲心中激荡,差点破口大骂,‘怎么不喊陈老头?’

  可是激荡归激荡,陈从哲却犯不着专门找茬,“那,再说说都护的僚官之制吧。”

  说到了下午,章白羽也有些困乏。

  大体上除了官职称呼有变化外,章白羽问明了职责,却发现也都好理解。

  比如设置长史。

  在战时都护总领军事,可将庶务一应交给长史。长史之外,还可设置从丞,专门负责募兵、转运之事,全力支援都护在外作战。

  又比如设置行司马。

  在都护不得不居于国中时,可将军务交给行司马。,行司马位比将军,但不在国制之中,也就是这是都护府的将军,但却得不到唐地本土的承认。

  这些制度章白羽一直在研究,但钟离家这种细致的教授,却是第一次经历。

  章白羽只感觉脑袋里面充满了各种名号、各种官职之间的钳制和彼此监察,就好像一块石头被塞进了脑袋里面,章白羽不得不偶尔扭动脖子,或者生生地将哈欠憋回去。

  陈从哲注意到了章白羽的困乏,便拍了拍大腿,“不说那些了,说些有趣的。”

  “这还能有趣不成?”章白羽有些不信。

  “食货郎。”陈从哲一捏胡子,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官职。

  “这是什么官位?”

  “都护没有听过就对了。”陈从哲说,“我以前就做过食货郎```”

  章白羽点了点头,“嗯。”

  “```的僚佐。”

  章白羽:“```你继续说吧。”

  陈从哲说,“就和那个瑞德城的哈桑做的事情差不多。一般每一郡设置一个食货郎,所辖之事,大都是市井财货的事情。四十年前,唐国右将军韩定北,曾经以军法约束兵士,令他们不得强买强卖财货。”

  陈从哲说起韩定北的时候,章白羽敏锐地感觉到,韩云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到了陈从哲的脸上。

  章白羽并不意外,从别人嘴里听见祖父的名字,谁都会感到好奇的。

  “归云郡的食货郎就曾经记录过,右将军驻守归云之前,市集之中米价上下不定,难有两日同价。多因唐军兵士喜欢以低价强收米麦,连带布匹财货等,都与强盗一般,给出几串钱,就抱走居民的财货。出云人遇到了唐军驻扎城内,就百业关张,兼带着乡里萧条。粮草运不进城里来,再高的价也收不上,结果有钱无米,几次引得兵士哗变。右将军驻扎归云郡后,勒令兵士不得犯民,又行两年平籴,商旅逐渐繁荣,财货辐凑到市集之中,财税丰足之余,兵粮之事也迎刃而解。不料,右将军在归云郡所行之事,却遭到了春申的忌惮。春申的唐王听闻归云商旅繁忙、归义人从军踊跃、财货丰足异于常年,竟然听信谗,认定右将军所图不小。右将军很快下狱,后来散尽家财自赎,在春申做了富家翁。天下名将,沦落到如此下场。最后,为右将军鸣不平的,反倒是食货郎。河阳、归云、春申、清河四郡的食货郎联名上书,诉右将军之冤。不料这几位郎官竟被接连去官,岂不是可笑?”

  陈从哲笑着说,“我为僚佐时,听我家郎官说过:天下财货往来如潮,可疏不可堵,财货贵贱,冥冥亦有准衡,一地饥一地丰、一仓满一仓竭、一家富一家贫、一军强一军衰,归根到底,不过食货二字。”

  “你信这话吗?”

  “不信。”陈从哲说,“我就是转述一下,没别的意思```我家郎官,为此话不知受了多少罪的,谁会信他呢?”

  “他说的很有道理啊。”章白羽说,“那先生还在么?”

  “不在了,穷死了,棺材都是我们几个僚佐凑钱出的。”

  韩云突然问道,“穷困至此,为何不来春申寻找右将军接济。毕竟当年群议汹汹,为右将军说话的可不多。”

  “大丈夫直抒胸臆,岂能借着几句公道话,一辈子舔着脸去吃别人的?”

  韩云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沉默了。

  章白羽也有些感叹,“可惜了。以后若是能接济后人也好,若是寻不着后人,我为郎官修缮坟墓,也是应有之义。”

  陈从哲看了章白羽一眼,“哦,那样便也好。好了,明日再来与都护细谈,今日便到这里吧。”

  章白羽再也没有了早上戏谑和针锋相对的意思,他恭敬地正坐,对陈从哲鞠礼。

  “先生慢去。”

  陈从哲非常骄傲和冷漠,点了点头,飘飘然去了,如同一位与世无争的明士。

  从章白羽的帐篷走出来,几个唐兵蹲在地上,正在打磨一块木板,一个文书正在用笔瞄着字形,陈从哲看见了‘都护’两个字影,但是‘府’却还没有写出来。

  陈家老头满脸淡然,穿行过了许多的尼塔领主的随从,又经过了一群整装肃立的唐兵,走到了街上。

  天色阴沉了,冬天已经降临。

  离开唐土数千里,离别故人数十年。

  陈从哲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胡子微微颤抖。

  看着四下无人,陈从哲突然捂住了鼻子,咳咳嗤嗤地哭了起来,肩膀微微地颤抖。

  “郎官大人,”陈从哲自自语道,“有人信您的话了。”

  细碎的雪花飘然而下,落在陈从哲的肩头。

  如同当年失意的郎官,轻拍着陈从哲的肩膀,对他劝勉着说。

  “陈郎大有可为啊。”

  这是食货郎对陈从哲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几天后,便是阴阳永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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