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时来_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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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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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时来

  清河城内出现了逃亡。

  逃者多以清河南部子弟为主,这种情况很快就引起了城内的恐慌。

  清河城内,南部团练子弟的人数并不多。

  春申被外族控制的时候,北方的唐地财货要运出唐土,首先要在清河城集散,这是清河一时繁华的原因。

  一旦朝廷恢复春申,清河的风光便会江河日下,这是跑不了的。

  清河郡的西部和南部,都有丘陵险隘,不似春申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种地形让清河城在国破的时候容易幸免于难,却不适合承平的年代积累财货。

  当初南部豪强就是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在朝廷辗转南下的时候,便将大批精干的子弟派出南下。

  如今在清河城内,郡南人也就不太受待见。

  因为一旦清河有难,南部人根本不会太在意,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跑到春申去投奔亲族。其他地方的团练们,却只能死守清河城。

  南海匪类在清河东郊击败了朝廷兵马后,南部人更是反骨显露无疑:每天都有许多南部子弟以‘保卫乡里’的名义,带着子弟财货逃出清河城。

  清河城内还有传,南部子弟已经和南海匪类谈妥了条件,现在是‘奉章背唐’了。

  这还了得?

  清河人恨得不是南部人从贼,而是南部人能从,他们从不得:屠灭白家和刘家,主要是东清河和北清河的手笔,而西清河被丘陵环绕,财货都挤压在乡里,无法像南部人的那样两边下注。

  清河城内,针对南部人的甄别、屠戮开始了。

  最开始,团练们可以任意出城,现在则需要郡守府的通文路引。

  南部大族们也被软禁起来。

  南部的团练兵则被打散,交由其他的团练首领们带领。

  那些和南海匪类有血仇的南部人,也都被戒备起来。

  毕竟南部人胳膊肘往外拐,连分地的事情都可以跟南海匪类商量,他们家中不过死了几个子弟,这是公战之仇,谁说得准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杀贼倒底的?

  这些南部人的动摇还影响了别人。

  团练首领们,可不光是大族,还有许多村落、寨子的族长。

  这些人听说南海匪类所过不留,见人就杀,这才召集了子弟前往清河城守卫。

  到了清河城后,这些小族长们听说,南海匪类要求纳粮的额度,比他们给大族们的‘投效’‘厘头’还轻,那还打个屁啊打!

  清河西部地薄民穷,许多族长徒有名声在外,家里并不多那么几亩地。加上整个寨子村落中,都是同姓子弟,到时候把田自家分分,肥水也留不到外家去。

  清河城内的郡望蔡老,现在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清河主人。

  右将军兵马折损后,手中虽说还有数千子弟,可是心气却丢得一干二净了。

  朝廷命令右将军率领北上的九千大军,到清河来椅子还没坐热,都损失了四千多人。

  如果算上那几百羽林儿郎,这右将军就是有通天的胆子,也是不敢回春申了。

  右将军不敢离开清河了,清河人反倒更加喜欢这个右将军了。

  如今清河人议事,总是让顾秋在一旁听着:大事小事清河人做主,盖朝廷印章就‘劳烦右将军请出朝廷大印’。

  顾秋老老实实地将春申带来的团练兵交给了清河人,匆匆地让顾家二弟和蔡家小姐定了姻亲,从此只问营训,不问其他。

  回城后,面对一千多郡兵和残存的一百多羽林郎,顾秋痛哭失声。

  “子弟们,顾某无能。”顾秋坦相告,“如今只有让清河人守清河,咱们还能保着这城池不失。只要咱们咬定这清河城,控制南下道路,南海匪类就动摇不了朝廷。”

  说完了这些,顾秋便让那些和南海匪类交过手的老兵过来,跟其他人说说究竟。

  羽林郎们对顾秋是恨之入骨,觉得是顾秋将他们的袍泽害死了。

  没想到,为顾秋说话最多的,就是战场上活下来的几个羽林郎。

  “不怪顾家郎君,”上过战场的羽林郎在短短几天之内,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身的傲骨都消失无踪,变得稳重起来,“南海贼匪打仗,千百人听命而今,行止如同一人。我们羽林子弟最后以两百人列阵,临死不顾,这是羽林校尉的命令,绝非右将军有意送我等去死。面对那等强悍匪类,顾家郎能保全一千多人,还能护着出援兵马尽数返回城内,已属不易了。”

  战场上回来的羽林郎被折了锐气,这让其他的羽林郎心生不快。

  “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猪油蒙心了!”其他的羽林郎叫喊,“贼终究是贼,一旦朝廷集结重兵,破其一部,其余归附之贼必然轰然四散。”

  “你们见过南海匪类么?”战场回来的羽林郎问道。

  列队的羽林郎们没有语,可是神色之间颇为不屑。

  他们从河阳到春申,每个月都要营训好几天。春申城内几番兵斗演练,羽林郎们一旦列阵,充当对手的团练兵便会‘丢盔卸甲而走’,可知羽林郎乃是天下精兵了。

  如何因了顾家郎打输一仗,便要自辱如此?

  “兄弟们。”战场回来的人自然是气势上矮人一头,但他们品质并不坏。被陛下从泥巴里扶起来站稳,他们忠君报国的心思极为单纯。他们这个时候当然可以闭嘴,任由少不经事的袍泽们胡闹下去,可是他们若是这样做了,恐怕更多的袍泽还会死,“输了便是不如人。在东郊作战,咱们和右将军还有清河父老,已经打到了最好。这样我们还输了,那就要真的想象之后的仗怎么打。”

  另外一个劫后余生的羽林郎说,“右将军说得没错。只要咱们咬住清河不放,跟清河父老们通力配合,守住清河一年半载不是问题。这段时间,我们要把南海匪类的事情告知朝廷,要让陛下加快营训,编练乡勇。能守到朝廷集结各郡兵马来救,固然最好。若是清河守不住,我们就多守一天是一天,要把南海匪类拖在这里。等到南海匪类敢去进犯春申的时候,崩掉他一口牙!”

  几个劫后余生的羽林郎彼此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羽林郎走到了他们的袍泽面前。

  “我年长你们几岁。”这个羽林郎说,“我在此赌咒,右将军是心向朝廷的!咱们过去有意折辱右将军,这是我们有亏!以后若是再犯,便是有负朝廷、愧对君恩。诸君切记!杀贼报君!”

  说罢,羽林郎抽出了佩剑,挥剑自刎。

  右将军顾秋和他身边的侍从官赶紧来救,这刚烈的羽林郎已经脖颈一抽一抽地涌血,倒在地上死了。

  列队肃立的羽林郎顷刻之间慌了阵脚,他们如同波浪一样后退,继而又快速涌过来救人,却已经来不及了。

  右将军下令团练归营的时候,羽林郎们都纹丝不动,不似往日处处争先好胜。

  等团练兵们离开后,这些羽林兵士才跟随着右将军,朝着军营走去。

  清河城。

  清河人惊讶地发现,右将军和羽林郎遭遇了大败后,反倒有了一股韧劲透出来。

  几天前一个羽林溃兵自尽的事情,也被清河人大加称赞起来。

  通过这种刚猛的方式,朝廷兵马和清河大族之间的关系反倒好了不少。

  城内大族团练们在编练士兵、筹算粮草、安排民夫加固城墙的时候,羽林郎们都会尽力帮忙。

  同时,在右将军的约束下,羽林郎们也不再随便插手清河人自己的事情。

  这些羽林郎开始埋头营训,本来三天两休的营训,变成了三天一休,继而是五天一休。

  羽林郎都是年轻后生,用起粮米油布来快得吓人。

  不过羽林郎如今不再干涉清河城的政务,清河大族们这些吃穿用度还是乐得给的。

  在郡望们告知右将军,城内有许多团练‘眼皮窄,心思坏,要从贼’的时候,顾秋不再有任何推诿,而是主动承下了此事。

  清河乡贤们将一份名单交给了顾秋。

  顾秋安排了羽林郎去处置此事。

  羽林郎有了清河人的配合,行事极为利落。

  他们使用铡刀铡人,按着‘从贼录’的名单捉人。

  捉出来的人,当街便杀了。

  这些少年极有雄胆,跟随他们的团练兵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羽林郎们却冰得像块石头:清河郡望说这些人要从贼,右将军验过后发现没错,那么这些人就是国贼,会危害陛下,杀便杀了,有什么多想的?

  清河城外。

  稍微平坦的郊县,清河人已经主动放弃。

  团练将城外丘陵寨落和清河城用三层木栅联系起来,团团结寨,层层设垒,挖掘陷坑、布置窝箭、又储备了许多干柴烈油粪便。

  郊县已经尽数落入都护府之手,可是都护府在骑哨在靠近清河城的时候,就会遇到层层阻截。

  清河城内传出的消息,也渐渐少了。

  几天前,清河人在木寨的边缘用绳索绞死了一个安息女人,说她是都护府细作。

  那个女人被吊在木墙上。

  都护府的一个游侠儿前去联络,希望用一盒金锞子赎回安息女尸。

  清河人满口答应,但却将安息女人碎尸之后装在木篮中送出了城外。

  因为发现安息舞女是细作,清河城内一日之间屠尽了城内舞女三十九人,以绝贼患。

  游侠儿大怒。

  六十多游侠儿猛冲清河营寨,却被浇了一身滚烫的粪便,折损了三十多儿郎。

  这之后,紫桥军约束了部下,南下去了清河、春申之间袭扰,阻断了两郡之间的联络。

  都护府的军队,也大举抵达了清河近郊。

  清河城控扼着南下通路,河谷平原至此大为收窄,只在西部留有数道。

  每一道中,皆有数个团练大队结寨守卫。

  每当都护府围困寨落的时候,其余各寨便会涌来拱卫。投效了都护府的寨落,也与都护府不能直接相连,他们首鼠两端,都护府也无法过问。

  章白羽在清河常营中,得到了清河城‘大肆屠贼’的消息。

  “姜氏军队每日在城中杀人,必曰‘杀贼细作’。每月动辄杀百十余人。清河南部子弟都有蒙难,其父老不能堪,纷纷要求从军。”

  章白羽对清河的疯劲叹为观止。

  清河乡贤们真是厉害,竟然杀得自家人要投都护府。

  自从城内的一个安息哨员暴露后,都护府减少了和城内哨站的交流。

  那个安息女子是运气不好,没有及时撤走,最后殒命于难。

  清河人没有杀到多少都护府人马,反倒自相残杀了数百人。

  那些被指认为都护府细作的清河人,如今都被剁碎了丢出清河城外。

  “他们这般杀人,”章白羽说,“是想吓退我们么?”

  “说不定真是。”项平侍立在一旁说,“大族们的脑袋,都只有一根筋,不管你怎么拨弄,发出来的响声就那么几个。现在他们自觉有硬寨,便只担心有人投奔咱们。那除了杀细作,他们还能做什么?杀不到真细作,就杀自己人呗。”

  章白羽扭头看了项平一眼,没有说话。

  章白羽蹲下来,掏出了一只水袋,朝一个安息式的墓碑前浇水。

  安息人的墓碑,多半是一方石头。

  安息人相信,石块是不会被火焰焚毁的,卓越之石会在火神的拣选之中幸存。

  唐营之中,外族出身的士兵在阵亡后,多会被都护府按照他们自己的风俗埋葬。

  章白羽用水清洗了石块,又抬头看了看墓碑上的刻字。

  “安息女,父不详,母不详,于清河为唐死。”

  章白羽用手按住了石块,直到手掌被水浸透,随后按剑站了起来。

  “走,去看看清河人硬寨。”

  章白羽和项都尉走出了营地,执戟郎在身后影随。

  众人骑马走到了都护府扎下的西营盘。

  阿普保忠等着他们。

  一群沛人工匠正在一旁休息。

  这些沛人见到靖国公,都按照‘沛人见王’的礼制行礼。

  章白羽挥了挥手,“军中只行军礼。”

  “陛下说的是唐人之礼,”沛人工匠说,“我等沛人,自当从沛礼。”

  章白羽抿了下嘴,不再多说。

  沛人在荒蛮岛屿之中立国,几百年和蛮人为伍,自始至终不敢忘记中土之人的身份。沛人对中土之礼的执着,不光在诸侯之中首屈一指,便是周朝,每年也会有许多学士前往沛国,考据前朝礼节,只因为沛国保留的礼制最完备。

  这群沛人工匠簇拥着章白羽,随后又招来了唐兵,一道走到了最前方营寨对峙的地方。

  让清河人吃惊的时候,南海匪类修筑营盘的速度惊人。

  清河人利用数十上百年对地理的熟悉,调拨各地石木修筑了营寨,占据了各种地形。

  南海匪类却只是留兵日夜监视,而在匪类大军身后,眼看着一座座望塔拔地而起。

  这些望塔很快就会修筑鹿寨围绕,不久后,便落成了和清河人一样的营盘。

  清河人几番冲出,希望焚毁匪类营寨,结果却损兵折将。

  都护府可以在两天之内修起高大的望塔,这远远超出清河人的想象。

  聪明的清河工匠断定,匪类肯定是在什么地方提前制作了木架、梁椽,甚至木椽之间的孔眼榫头都是提前开凿好的。

  依照清河人的经验,要做这种准备,除非是提前十多年布局谋篇,否则岂会有这种心眼?

  匪类若在平时都储存这种梁木材料```不会吧,这耗费太大,南海匪类便是有金山银山也用光了。

  不论怎么想不明白,清河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匪类和自己共享险要。

  出寨击贼?没那个胆量;

  留中据守?又心中不安。

  诸多围城的烦恼,最后都化作了城头上的叫骂之声。

  骂人既能宣泄‘唐贼不两立’的主张,又没有什么危险,真好。

  “清河人真是属乌龟的,”项平说,“数月之中,起三重壁垒。”

  “呵呵,”阿普保忠笑了起来,“你去问问维校尉,问他都护一日起几壁垒?”

  “可惜未能亲眼目睹。”

  项平有些遗憾。

  对于项平这样的将领来说,曾在章白逸帐下效力的时间,是无法拿出来当做资历的。

  大将军的旧部,多半是在靖国公平定南郡之后才加入唐军,如今只能痛感大多数立国之战和他们无关。

  “时日长久,都护常胜。”阿普保忠安慰道,“可惜什么,以后多得是机会。”

  项平白了阿普保忠一眼。

  这家伙是从归义兵提拔起来的,手头好看的战功多得数不过来。

  未来,都护府会依托长史府成为朝廷。

  那时候人事功绩的考据只会更加细密繁琐,后来者,又怎么比得上从托利亚乃至苏培科的老兵们呢?

  不过项平作为从林中追随大将军的老兵,却也知道越早加入一军虽然容易建功,可是也更容易中道死伤。

  可大丈夫不就五鼎食,便就五鼎烹,若是算计太多,却也不能成事。

  项平最近在出云各地召集大将军旧部。

  大将军府覆灭的时候,各地兵马都各自解散,纷纷藏匿在百姓之家,隐瞒姓名躲避着。

  都护府北上的时候,这些大将军旧部也不敢轻易走出山川河泽。

  项平只能根据各地袍泽留下的记号,深入林莽、丘陵、山峦之间,将那些数人、数十人躲避起来的军士召唤出来。

  这些旧部再加上出云、林中的新兵,共同组建了两个营,分别号‘出云营’和‘林西营’。

  项平对‘林西营’这个营号耿耿于怀。

  他作为林中人,自然希望得到林中营的营号的。

  可恨,‘林中营’却被王仲抢走了。

  王仲手下的林中人,明显更加喜欢‘人样子’,反倒过来劝说项平‘不要闹了,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跟王郎争?’

  若是王仲生得丑些,项平还好想一点```诶,不说了。

  出云营,又称为韩营。

  许多韩家老兵都在其中担任郎官、备官、书记。

  不论是出云营还是林西营、林中营,有一种兵士不要新兵,绝对只用都护府老兵:虞官和虞候以及都虞候。

  他们,都是都护老兵。

  唐军中,即便是军阶远远高过虞官的兵士,见到普通虞官也不敢造次。

  虞官们手持军棍和唐律,唐兵看见他们都会后背一寒,没做错事都会冒冷汗。

  许多唐兵都说,“可了不得!虞官看你一眼,你十几岁第一次捉手虫的事情你都能想起来。”

  韩家老兵以及他们的子弟,对都护府的军纪安之如怡,一点都不排斥。

  许多韩家老兵仔细地问过虞候,“这些部武节令,你们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虞官们很奇怪,“成军时便有。”

  韩家老兵摇头,“别框我老头。这些规制便是成军时就有,那也得有人告诉你们。”

  年轻的虞官只能去找虞候,虞候们则想起了他们老长官,唐军第一任虞候蒯梓。

  众人层层推问出来,便确定地告诉韩家老兵:这些军制都是都护口授的。

  韩家老兵非常意外。

  “都护家中可有人追随定北将军?”

  众人皆笑,“不是都护家中有人追随定北将军,而是都护自己进了韩府。”

  韩家老兵过去只知道靖国公迎娶了韩家娘子,可那也是流落外域之后的事情,何况听见这些后生们说,当初韩夫人多半是弯弓上阵,不是筹谋之人。

  都护这些韩家兵制,是哪里听来的?

  韩家老兵虽然疑惑,却也不再追问。

  他们还颇为自傲地告诉唐军虞候,“这些军制,都是韩家军当年规制,是定北将军是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咱们最开始也没有。唐地诸多兵制,咱们一边打一边验过。好用的就留下来,不好用的就删去。当初在云城,韩将军让我们不得劫掠民口粮食,而是要按照行市价格买粮,不然虽能得一时口粮,但之后却无人卖粮,纵然手头有银钱,也会丰年之中无粮可买。”

  感慨到最后,韩家老兵们老泪纵横,“韩将军有了好孙婿,韩家军复为唐兵矣。”

  与韩家老兵不同,出云新兵和林中新兵并无太多历史可以追忆。

  这些新兵只是当初觉得大将军能打,现在则觉得靖国公似乎更能打,而营训艰苦、军棍打得屁股生疼,更多的区别还来不及细想。

  两个新营如今簇拥在清河以东。

  他们在此一边营训,一边警戒清河之贼的动向。

  这种安排,让清河人非常恼火。

  清河人本来以为贼军遇到层层壁垒,必然要布置精兵来多加防备。

  不料想,贼人竟然派来一群新兵来戒备清河。

  那些新兵还一边营训,一边顺便戒备清河。

  清河人眼看贼军如此托大,便每天站在高墙上咒骂,“我可去你妈的吧!”

  章白羽站在了营盘前面。

  都护府的营盘前,挂着两块木牌。

  左边写着‘速降’,右边写着‘限某日’。

  这个‘某’,每天都换一块牌子。

  清河人每天都会得到新的警告:限六日速降、限五日速降```

  前几日天上下雨,耽误了都护府挖掘地道的进度。

  都护府就把‘限五日速降’的牌子连续挂了四天。

  这件事情说来很惭愧,所以都护府唐兵一般都假装不记得,也不会谈起。

  清河人却揪住了这个不方,整天奚落贼人胆怯。

  这可谓是清河人取得的第一场大胜。

  今日,靖国公前来。

  唐军士兵便直接将‘限两日速降’的牌子收了起来。

  清河人很意外,也略略有点害怕。

  可是眼看贼军既没有蚁附、也没有集兵,便当对方是故意恐吓。

  叫骂的声音停顿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响亮起来。

  沛人工匠走到了土坑之前。

  “请陛下先入坑躲避。”

  周围执戟郎眉头一皱,“大胆!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入此泥坑!”

  沛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匆匆铸造,腔膛易裂,不得已为止。”

  “你们沛人,好货从不拿出来,总是一点点挤出来。”有个虞候斥责沛人工匠,“当初那火焰箭的用料,若不是周使琢磨出蛋清法,你等还要诓骗我军兵士用那碎屑药末;之后的朝天瓮,若不是周使收窄腔体,你等也是闭口不;如今埋这些大铁罐,你们又是等到周使和唐军工匠琢磨后,才拿出来。”

  沛人工匠早就听惯了这等说法,反倒不恼不怒。

  “已经够快了。若我沛人一开始便拿出这些东西,只怕陛下也不会尽信。这种东西在沛朝,号称‘金饕餮’,费钱得很。若不是一点点让唐军发现好处,靖国公怎会多派兵士民夫?又怎会安置工匠物料?这其中断了任何一环,恐怕也是不能成事的。农人尚知不能揠苗助长,这等军国之事,却总想走捷径?没门的。”

  章白羽让众人别吵了,自己收了袖口、脚口,嗖地跳下土坑。

  周围的兵士也嗖嗖跳了下去。

  几个军中文书皱了皱眉头,是不愿意下去的,可是眼看陛下都跳下去了,也只好跟着下去。

  沛人工匠顺着一条古怪的铁管看了看清河壁垒。

  他们先眯着左眼,又眯着右眼,看了半天。

  虽然不太满意,可是在这么近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沛人点燃了火信,烧着了一条呲着火星的绳索,随后也急急忙忙地跳下了大坑。

  章白羽站在众人中间,感觉有点挤,还被人踩了脚,却也只得耐心地等着。

  接着,章白羽感觉一阵冲击的感觉从土中传来。

  伴随着刺耳的轰鸣,他被推得朝一边倒去。

  呛鼻的烟雾四下弥漫。

  唐人还在惊恐之中,沛人工匠却已经用沛地口音呼唤起来,‘羊皮拖把!’、‘蘸水蘸水!’、‘收信子!’

  两营的都护府新兵本来闲来无事坐在两旁。

  他们听说,今天沛人工匠要试射一种新弩炮。

  在新兵的想象里,这种弩炮应该是把磨盘大小的石头丢到天上去。

  新兵们谈笑自若,等待着石头上天。

  不料突然平地生雷。

  新兵们都吓得站了起来,他们扭头,指指点点地看着都护府前营的坡地上。

  那里有一团白烟正在缓缓飘散。

  章白羽整顿了一下衣冠,假装对此等场面司空见惯。

  他手脚并用,爬出了泥坑。

  项平站在章白羽的身边,也努力掩盖着惊愕之色,甚至有副‘没错,该是这样’的表情。

  两人攀在木栅上,露出两个脑袋窥看着清河人的营栅。

  清河团练已经跑光了。

  清河壁垒上被开出了一个大口,帐篷、碎木、梁椽、旗帜清晰可见,只是满地狼藉。

  清河人都在高喊‘妖术啊!’‘娘咧!’‘我的妈!’‘天爷!’,满地乱窜。

  向晚。

  清河郡守府。

  郡望终于发现,他几十年的见闻和智谋,到今日派不上用处了。

  他不能理解壁垒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浑身扎着碎木和石屑的死尸被放在堂中。

  众人围绕着尸体,不住地发抖。

  “这是妖术啊。”

  都护府的唐兵欢呼的声音,已经传入了城内。

  城外壁垒尽失。

  有哨兵看见,贼军正在拖动几条硕大无比的‘铁龙’,缓缓地朝着清河城爬来,那想必是释放妖术的法器了。

  城外。

  靖国公骑马行走在唐兵中间。

  唐兵欢呼“都护神威,一日破三壁垒!”

  章白羽脸上略有羞愧之色。

  但很快章白羽凝神静息,脸上霎时威严浮现。

  他抬起手臂,回应着唐兵们的欢呼。

  章白羽抬眼。

  清河城门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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