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她死了_娇软小画眉[古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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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她死了

  [欧巴]

  妄想将不该存在的事物,扼杀在萌芽之初。

  然而就在手指逐渐收拢之际,沈音之迷迷糊糊地醒来,问他在干什么。

  他沉默,一种冷冷的沉默。

  “做噩梦吗?”

  她含糊咕哝,揉揉眼睛。

  两条手臂犹如柔软的藤蔓。缠绕臂膀,攀爬至肩头,搂住脖子,整个人轻盈地凑上来,无声的安抚的吻落在唇角。。

  然后再回去,双手握住他的手。

  这只手握住两根手指,那只手握住三根,温吞吞将它们挪离自个儿脆弱的脖颈,搁在脑袋顶上。

  “睡觉。”

  “我陪着你呢。”

  呢喃声落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她拉他坐下。

  双手抱住他的腰,侧脸枕在腿边,不消片刻便呼呼大睡。

  温热的身体近在咫尺,活的,动的,脉搏缓慢的起落,浓密的睫毛垂着,乖顺得不可思议。

  像家里偷娇生惯养的猫。

  光是天真,光是亲热,在他面前半点儿没有防备的必要。

  沈琛定定望着她,安静、专注。

  一只手悬在半空,张张合合,只掐住一把又一把的空气,终是落在脸边细细的摩挲。

  他下不了手。

  在简直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分明他杀过许多人,太多人。

  不提男的,女的,好的,坏的,必要时候他都杀,不存丝毫心软。

  而她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小孩,沈琛不想假手于人,他想亲自杀,杀得干净些,利落些。

  却始终杀不了。

  不但今天杀不了,明天杀不了。

  杀了小半年没能得手,沈音之活着,活蹦乱跳。

  照旧的说话做事没头没脑,到处惹是生非,而且开始计划着逃跑。

  当然,她之前就经常逃跑。

  钻狗洞、爬树翻墙,又打扮成小厮,沈音之花招无数,得逞的次数双手数不过来。

  就算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非要往兜里揣几个钱,大摇大摆去街巷上晃荡,买点零嘴儿,尝点小酒。

  那时不必太担心,因为天黑之前实在没人找着,她自个儿晓得找路回来。

  但自1937年起,她走得决绝。

  天天不忘拎上包袱,旮旯缝隙里留下纸条。

  家里开饭她不回来,外头天黑她不回头,不管风吹雨打世道再乱,反正拦不住一个小傻子铁了心要走。

  典当,住店,扮乞丐,买船票。

  他教她的念书识字,教她算数,她门门功课挨不上及格,偏做这些如鱼得水。

  好似天生的小毛贼,胆大心细无所谓脏乱差,一个小姑娘涂花脸尽管往全上海最脏最破的小角落里躲着。

  最长五天五夜不见人影,生死不明。

  最远溜到荒无人烟的城郊,似乎知道城边有人要抓,二月寒天绑紧包袱,准备往薄冰冷水里扎。

  而最后一次,他在港口逮住她。

  一只脚已然踩上船板,左手挂包袱,右手油乎乎的两张饼,活像煤炭里捞出来的浑小子,差点儿便上了一艘满是男人的黑船。

  “放开!”

  沈音之不服输,咬他一口,撒腿还要往船里钻。

  那时沈琛已经放弃杀她,足足两个多月没掐她。

  他认了。

  但她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那天沈琛破天荒地发了场大火。

  他一路死死捏住她的手腕,拽进书房,锁上门。

  外头什么都看不着,只听见戒尺一下一下打得清脆响亮,以至于过路仆人纷纷缩脖子,听着都疼。

  又听到他问:“你到底想去哪?”

  语气里没有多少该有的优雅,镇定。

  生气的沈先生,低低地,沙哑道了一声:“苏井里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你找不到他。”

  他以为她要去找苏井里,以为他们俩是商量好的,同去同留,同生共死。

  沈音之抿紧嘴唇不出声儿。

  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误会,反正,她觉着这误会对她有利就行。

  ——这是他曾经教她的,聪明人做事从不让人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她学得很好。

  不过样样用以对付他罢了。

  沈琛看着她缩在阴暗的书柜窗帘下,捂着红肿的手心,孤零零的一小只,仿佛被抛弃的幼崽。

  实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你哄,你疼,任你好声好气抱着她宠爱;

  你道歉,你生气,你掏心掏肺威逼利诱全丢尽了。

  都没用。

  她不为你所动,根本不在乎你说什么想什么。仅仅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住你,揣摩你究竟下秒钟要打她,还是拥抱她,以此决定自身态度。

  倘若你要打,她万分戒备。

  獠牙尖爪蓄意待发,动辄扑上来玩个同归于尽,否则就转头逃跑,当务之急是保住自个儿全身而退。

  倘若你要拥抱,她便立即亲亲热热蹭上来。

  搂住你,亲着你。

  甜声左来一个‘我好想你哦’,右来一个‘外面好冷呀,不好玩。我以后都不跑出去玩,只陪着你好不好?’。

  甜言蜜语作陷阱,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直骗得你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待你冷静下来转过头,她早已逃之夭夭,全无半点不舍。

  沈琛被骗过十多回,他弄明白了。

  七年朝夕相处至今才明白,沈音之原本就是这样的。

  看似柔软,浑身尖刺。

  她面上纯然无害,她心里打着自己秘密的小算盘,永远不肯告诉你,不准你走近真正的她。

  仿佛在外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沈琛宁愿她吵,她闹,肆无忌惮地发脾气、摔东西,好歹说说她想做什么。

  嫌沈公馆住倦了?

  上海不好玩,大街小巷逛烦了,没有新鲜玩意儿让她欢喜?

  她究竟想去哪里。

  杭州,南京,北平。

  英国,美国,俄罗斯,只要她说出个地名,他总有办法带她去。

  但她不说。

  偏爱大费周章地挣扎、逃跑,弄得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遍体鳞伤。

  沈琛拿她没办法。

  打不得,训没用,束手无策,最终只能关着她,牢牢关着。

  封窗锁门,除了必要不能出门;

  另外严厉规定,任何人不得同她说话,不准搭理她。

  五天后,沈音之总算服软。

  七天后,沈琛前往北平。

  离开上海的前夜分分秒秒,沈琛记得清晰。

  他睡不着。

  倚靠在床边,目光落在行李箱上,轻声警告:“阿音,别再跑了,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省事。”

  光是如此不足以吓住她,他知道的。

  因而添上沈公馆数十条人命,百香门的歌女蔻丹,还有后花园里一窝她很宝贝的小猫崽子。

  他笑着问:“下次我回来便生剥它们的皮,骨肉剁碎丢下锅,做一桌鲜嫩的猫肉宴让你尝尝,怎么样?”

  “......”

  沈音之狠心归狠心,为人处事倒是讲究义气,不连累他人。

  “知道啦。”她背对他躺着,挠挠耳朵,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万事万物皆不放在心上。

  他们离得那么近,那么远。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走到这步的?

  沈琛想不透。

  说不清是谁触了谁的底线。

  他想看看她的脸,想在分别之前抱抱她。但又十分清楚,她被他关得心灰意懒,已经不愿意陪他演亲密依偎的戏。

  “这次去北平,有些风险。”

  指尖轻轻压住卷翘的发梢,沈琛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良久之后又问:“要是我死在北平,你会高兴么?”

  “你不会。”她语气笃定。

  “人都会死,我当然早晚会死。”

  沈琛指尖绕着几缕发丝,黑白纵横交错,犹如两条性命紧紧绑在一起。

  “我死了之后,你就爱去哪里去哪里,我管不着你,你高兴么?“

  他执意问这个,话里甚至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凉薄笑意。

  沈音之那时候懵懂。

  不懂他是本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种话,还以为他在嘲讽,嘲讽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她一股气坐起来,瞪他,“我又没有那样说过,没说过我会高兴。”

  “本来都要睡着了,你讲这种话还赖在我头上,我怎么好好的睡觉?”

  她听不得死字。

  沈琛落下眼眸,唇角边淡淡的笑容很漂亮,如梦似幻。

  “我要是死了——”

  “你好烦啊。”

  沈音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又捂住他嘴巴。

  他仍在说,眼睫寂静蛰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活着没有家,死了也没有,你猜我会埋在哪里?”

  一双剑走偏锋的桃花眼,形状凌厉偏似柳叶,直至这时才无端流溢出几分轻挑。

  “你别说了行不行?”沈音之闷声闷气,“现在我根本走不出房间,没人理我,我想跑都跑不掉,你干嘛还故意说这些?”

  “不想理你。”

  小声哼哼着躺回去,她用力闭上眼睛,从头到脚堆满不高兴的情绪。

  沈琛不说这个,说起别的。

  说北平精细的吃食多,届时给她带回来;

  说日本人贪婪无度,既然占了北平,自然没有理由放过上海。

  还说这个身份太过打眼,这趟回来得尽早处理掉手头事物,领她去国外避避。

  他说。

  说了许多许多,百转千回拼了命地告诫她,挽留她,试图抓住她,困住她。

  有个瞬间恍惚听到一个‘好’字。

  是否幻听,误听,沈琛至死没法辨别。

  只知当时月明星稀光影浅,她翻个身凑过来,难得钻进他的怀里。

  夜里温情而静谧,他就信了。

  信她还剩点儿良心与怜悯,信她没那么想走,信她终究要看着他平安回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太自以为是。

  这辈子只自以为是这么一次。

  从此就丢了她。

  后来很多人说她跑了,很多人说她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沈琛不信。

  死都不信。

  沈音之如此狡诈机灵,如此残忍狠心,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他都被耍得团团转。

  怎么会死呢?

  当然不会,绝对不会。

  他了解她,他能感觉到她,没有离开上海,就在这儿某个不易察觉的小地方窝着,洋洋自得的看着,笑着。

  “你看,你找不着我吧?”

  “我就在你旁边,你怎么还没找到我呀?”

  沈琛无数次听到她的声音。

  起初梦里能听到,睡去醒来的刹那才听得到。

  要不了多久变成常常听到。不论站着,坐着,躺着,处处能听到,看到她嚣张的笑脸在转角人群中一闪而过。

  所以每过七天佣人哭着说:“小姐真的死了”时。

  他温温抿着笑,摇头,“不,她活着。”

  他们问他怎么知道,他轻描淡写:“我看到她了。”

  昨日看到,今日看到,明日还会看到。

  他们露出‘您真的疯了’的表情,他不奇怪,他不介意。

  真的。

  毕竟沈琛和沈音之这两个人,骨肉之下有一层东西紧密连通着,任谁都扯不断,否认不掉。

  他们没有,他们不理解,很正常。

  不过七天又七天,他们都找不到她,他们都死了,周笙又昏迷不醒,沈先生只得自己日以继夜的找。

  找呀,找呀。

  有人叹气:“沈先生何必白费力气,还是算了吧。”

  他不听。

  有人幸灾乐祸:“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善恶到头自有报应。”

  他不理。

  还有人意欲趁机打击,阴阳怪气道:“沈琛,你是不清楚日本人什么德行么?但凡是个女人都逃不过,何况你那只金丝雀儿养得那么水灵,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然落在他们手里谁知道要玩弄多少回?找回来也没用,脏成什么——”

  他割了他的舌头。

  他继续找。

  找呀,找呀。

  好像一个人独自走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路上,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休息,没有喜怒哀乐。

  就找。

  所有人逆着他的方向冲撞,就他往前走,走,走不到尽头。

  又好像无意间跌进无底洞。

  到处摸索攀爬,有的时候摸到尖锐的石头,有时候摸到生铁,刀刃,针。

  血肉模糊接着找,渴望能见着一束光。

  一直到了来年三月。

  沈琛来城郊发放粮食,触目所及是千疮百孔的上海,一片灰暗的废墟,难民成百上千挤成团。

  淅淅沥沥的雨丝中,他一眼看到她。

  终于。

  还是被他找到了。

  沈琛抬脚往那边走去,一步,两步。

  半年,一百多个日夜。

  他反复设想过,可能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找到她,该用怎样的态度语气面对她。

  ——答案首先是,不能太好。

  绝对不能太过温和好说话,不然说谎成性的小骗子不得教训不长记性,想必还有下次,下下次胆大包天的出逃。

  想到这里,沈琛收敛不自觉浮出的笑,刻意垂下嘴角。

  可是也不能太严峻。

  这小孩宠得脾气太坏,心眼小,最是记仇。

  远远瞧她沦落成脏兮兮、瘦巴巴的一团,披着破布烂衣。想必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不知多少委屈憋在心里。

  罢了。

  倒没必要凶过头,以免她觉得家里家外都要看人脸色,一生气又闹着要走。

  那么该说什么?

  该这样说?

  短短几分钟路程,沈先生脑子里转悠出不下十个版本,精细拿捏着轻重,冷静又理智。

  直到走到边上。

  天上阵雨骤止,阴云挪开,小丫头片子忽然抬头给他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所有的算盘、想法分崩离析,心软得稀里哗啦,只能本能的拥住她。

  “你看,我说过了,不管你走到哪里去,我能找到你。”

  “外面好玩么?玩成这副样子,该够了吧?”

  “阿音,回家吧。”

  他的声音轻柔沙沙,她不说话,不动,贴在他脸边的肌肤冰冷如水。

  身边赶来的人察觉不对劲,小声地喊:“沈先生,她、她好像——”

  “又闹什么高兴,不理我?”

  沈琛叹了一口气,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语气近乎宠溺:“你玩都玩了,我又没凶你,只是说了两句,做什么闹脾气?”

  “沈先生。”旁人硬着头皮说:“她没气儿了,您还是——”

  死。

  这个字划过耳廓,沈琛稍有茫然。

  浑身经脉里的血液逆流涌上,冲得他头重脚轻,眼前黑了一瞬,世界发出轰然巨响,但又没有东西在崩塌。

  错觉。

  他看了看四周,觉得错觉,转过头阴郁地笑了笑,说:“你被骗了,她只是在憋气,同我闹脾气而已。”

  “过会儿就好了。”

  他喃喃:“过会儿就好。”

  然后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时间滴答滴答,仿佛火车隆隆在耳边开来开去。

  怀里的小孩始终没有呼气,她好冰冷。

  “不然送去医院看看吧?”

  那人换了个可以接受的方式,干笑道:“这位小姐说不定饿晕过去了,难民里头常有这个事,去医院看看怎么样?”

  沈琛想了想,点头,说好。

  他抱着她上医院,脱了衣服盖在她身上,一路对她说话。

  “阿音。”

  喊她,手拨开凌乱枯黄的发丝别在耳后,又连名带姓地念:“沈音之?”

  没有反应。

  “再不说话就要上医院了。”

  沈琛低着头,鼻尖碰着鼻尖,吓唬小孩似的低语:“你不是最怕上医院么?打针疼,吃药苦,做手术还留疤?”

  没有反应。

  再说:“周笙在医院里,好几个月没醒,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她就是不给反应,不搭理。

  瞧瞧,脾气坏极了,除了他哪有人担得住?

  沈琛在司机战战兢兢的偷窥之下,仔细拢住衣服,遮盖住她的脸,面上仍然带笑。

  温柔而神秘,令人毛骨悚然。

  医生说沈音之死了,他是这样笑的。

  护士说沈音之死了,他是这样笑的。

  所有人都说沈音之死了,所有人都劝他入土为安,他还是笑,笑得有些麻木,活像在做梦。

  沈琛不接受事实。

  万万不接受她的死。

  明明他费尽力气才找到她,明明她抬头朝他笑了;

  明明他——

  他杀过人,确实。

  他知道自己算不得慈悲救世的好人,他承认,他全部都承认,从未试图否认过任何罪恶,从未妄想做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但是。

  不至于吧?

  不至于那么坏,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的,是不是?

  掰开了揉碎了,他做过好事的呀。

  他不分高低贵贱帮过全上海无数人,他杀的不少是作恶多端的坏人。

  没有碰过鸦片,没有叛国卖国,他上次去北平还是为了救人,是不是?

  沈琛自认为走在狭窄的独木桥上,已经尽力去选牺牲最小、杀戮最对的那条血腥之道。过去他的兄弟妹妹死了,他的奶娘佣人死了,爹娘死了,全死了,他这双手杀过多少人,就埋过多少人。

  如今他的心腹昏迷不醒,他的权势摇摇欲坠。

  他周旋在日本人和中国人之间,有时必不可免的要做戏,做坏人。甚至想方设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坏人,更像日本人的同谋伙伴,他的名声没了,他时而被人夸赞,时而遭人唾弃。在这些人口里如神佛救世,在那些人眼里肮脏龌龊。或许数十百年后,历史上记载的沈琛只是个虚伪胆小、与日本人狼狈为奸的人。

  他不在乎。

  都无所谓。

  他又没有求过名利富贵,又没有想过扬名立万。

  从头到尾他只是要活,活下去,后来才想留住一个沈音之。

  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呢?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要受到这个程度报应呢?

  难道是真的天生命不好?

  难道他不配活着,本应该在五岁那年死掉,让更为优秀、受人喜爱的兄长陆致活下来么?

  沈琛找不到答案,没有人供他发火,质问,遑论倾诉。

  所有情绪堵在身体里,发馊,腐烂,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

  绝望犹如一堵墙,曾经短暂地挪开,慢慢的沉沉的又压回来。

  他关着门,不开灯,不准任何人进来。

  三天。

  病房里三个人。

  活着的,死了的,昏迷的。

  有人信誓旦旦的声称听到哭声,有人听到低如咒语的喃喃。

  听到悲伤,痛苦,不舍,绝望。

  不过没人听到,静静的沉默的崩溃,以及死亡。

  那是没有丝毫声响的,世界破碎犹如玻璃渣,划过眉梢眼角,割裂皮肤,戳进五脏六腑里。

  有人担心他杀人,有人担心他自杀,还有人担心他发疯。

  但沈琛什么都没做。

  只是坐着。

  安安稳稳地坐着,脊背笔直,姿态漂亮。

  眼看着沈音之身体冰凉,指节僵硬,皮肤泛白发青,最后涌上漆黑。

  眼皮缓慢地起,缓慢地落。

  三天之后走出病房,他决定复活沈音之,不惜代价。

  并且决定,从今往后都要死死锁着她,再也不让她离开半步。

  不准她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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