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_行不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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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小伙子,你很受小姑娘欢迎嘛。”孙大海笑着打趣相野,环顾四周,还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呢。

  这大海边的,像相野这样长相俊俏,又晒了好几天都没晒黑的人,可不多。

  过了一会儿,孙大海就发现自己这话还是说早了,因为不光小姑娘,就连男的也招来了。

  盛明专程过来找相野,他想约相野一起去海钓,看到相野在学游泳,还自告奋勇地说:“要不要我教你点花式技巧啊?我游泳技术也不差的,虽然算不上什么游泳健将,但也马马虎虎吧。”

  说着马马虎虎的盛明,语气里全是骄傲自满。

  相野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除了游泳,你还会什么?”

  盛明跃跃欲试,“这就多了,开游艇、冲浪、潜水,我都会,我还会玩帆船,你感兴趣吗?不过你穿那么多干什么,你那t恤都快把屁股都给遮住了,反正又晒不黑,穿着多不方便啊。还是你羡慕哥这种身材,不敢脱啊哈哈哈……”

  这家伙完全是个没心没肺自来熟,才见第二面,就能毫无顾忌地开相野的玩笑。

  相野可不会听他的话,穿着t恤游泳确实不如脱了方便,可他并不习惯在公共场合打赤膊,就算在自己家里也不会。

  小侄女很嫌弃盛明,她嫌弃一切穿夏威夷风情大裤衩的肌肉男,把头扭过去,像只小螃蟹似的往右移动几步,远离他。

  盛明瞧见了,“嘿,你哪儿来的啊?”

  小侄女:“我跟小野哥哥一起来的,你不要打扰小野哥哥学游泳。”

  盛明推了推墨镜:“小野哥哥?”

  小侄女:“就是小野哥哥!”

  盛明:“这名字不错啊。”

  于是盛明也开始张口闭口“小野哥哥”。

  相野懒得理他们,一头扎进水里,游远了。孙大海见他今天已经能游得那么标准那么远,很是欣慰,便提早结束了课程。

  时间还早,盛明又赖着不走,相野便问:“你真会潜水?”

  “会啊!”盛明赶紧点头,“不过潜水是需要证的,你没有证,只能在浅水区体验一下。俱乐部那边就有专业的教练,怎么样,想不想去试试?我陪你一起去,保证你不虚此行。”

  相野对潜水确实有点兴趣,便把小侄女送回民宿,跟着盛明走了。

  等到下午两点多,邢昼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双手托腮坐在民宿门前的台阶上,嘴唇可以挂油瓶的小姑娘。

  她看到邢昼,就“哼”了一声。

  邢昼不明所以,还是老板赶出来解释,才知道来龙去脉。谁知小侄女又在此时语出惊人,“你还知道回来,小野哥哥都被大花裤衩拐走了!”

  老板又好笑又尴尬,忙扒拉了一下小侄女,说:“你哪儿学来的这种话!”

  小侄女嘟着嘴,根本不听训。邢昼说了句“没关系”,转头看向海面的眸光里却透出点深沉来。

  老板还在打哈哈,“年轻人爱玩一点是正常的嘛,我看小野很有学游泳的天赋啊,这么快就学会了,据说还学得不赖。潜水吧,男孩子也大多喜欢,邢先生要不要也去试试啊?大海可是很漂亮的,又神秘又漂亮,海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奥秘,那可是你没亲眼见过都不知道的美景……”

  另一边,相野正沉浸在奇妙的海洋世界里。

  江州不靠海,所以海边的一切对于相野来说都是新鲜的,更不用说是深蓝的海面之下。红色珊瑚在水中摇曳,细小的游鱼从眼前掠过,相野伸出手去,任海草从指间穿过,找到一只小小的海星。他没有打扰它们,只是静悄悄地看着,像一个尽职的过客。

  人们总是对未知充满了好奇,海底深处、鹿野平原,亦或是宇宙的尽头,每个未知都藏着无尽的奥妙与恐怖。

  相野原是一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可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走在这探寻未知的路上了。

  只是他原以为自己的世界会就此脱轨、失控,再回不到正常的维度。像楚怜曾不断逼迫他的那样,只顾着闷头往前走,撕碎谎言,一脚踏进真相的深渊里。

  可黑暗里好像有一双手牢牢地抓着他,让他不至于脱离轨道,而是从原有的轨道驶入另一个,虽然过程有些许惊险,但好歹没有失控。

  楚怜也许会很失望。

  思及此,相野忽然笑了笑。

  游弋在前方的盛明看到他忽然笑了,也开心地跟他比手势打招呼,像是在问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相野摊手,而恰在这时,鱼群从他俩中间游过,鳞片泛着宝石光泽,很漂亮。

  盛明不远不近地跟着鱼群而去,自由地舒展着身体,像条灵活的人鱼。相野远远看着,竟有些羡慕他那样自由的姿态。

  或许只有盛明那样从小什么都不缺、活在爱里的人,才能活得那么潇洒和随性。

  不一会儿,教练朝相野招手,该上去了。

  相野也没多停留,跟着教练折返。探出水面的那一刻,天光再度倾泻而下,新鲜的空气盈满肺腑。他摘下潜水镜,甩了甩头发,还没上岸,就看到邢昼站在岸边。

  那么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想忽视都难。

  盛明那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还在后面朝相野喊:“给你拍了照片啊!待会儿发给你!”

  相野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便抬脚走向邢昼。邢昼递给他一瓶水,随意扫了眼盛明,却像看到了个路人甲,毫不在意。

  “你怎么来了?”相野问。

  “民宿老板告诉我,你在这里。”邢昼道。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那个意思。相野在心里嘀咕。

  邢昼又问:“喜欢潜水?”

  相野:“还行。”

  邢昼:“喜欢就去学。”

  相野:“……”

  顿了顿,相野把水瓶塞回邢昼手里,大步离开。真是懒得理他,什么都能扯到学习,你怎么不回学校重新教书?

  邢昼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又很快敛去。这时盛明恰好追上来了,看到邢昼和相野似乎认识,便也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甚至想要揽他的肩,“嘿,兄弟,你跟小野哥哥——”

  视线阻截,声音凝固。

  盛明对上邢昼的视线,一个激灵,突然就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啥了,即将要搭在他肩上的手也顿住,放下去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小野哥哥?”邢昼眸光凌厉。

  “啊,哈哈哈……”盛明心虚,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只好干笑,“这个……就是相野,对,相野。我跟他是新认识的朋友,你是?”

  是什么?

  邢昼一时怔住。

  如果说是队长,那还要解释是什么队长,免得迎来猜测。可其他的描述又不准确,朋友?家人?还是什么?思及此,邢昼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闻月曾用过的前缀来——小朋友,你家的小朋友。

  朋友前面加个“小”字,好像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这时,潜水教练在不远处呼喊盛明。盛明连忙回答一声,也顾不上等邢昼的答案了,说声抱歉就往回跑。

  邢昼看着他跑远,转身追上相野。

  相野还在生气,他换好衣服出来,也不管邢昼,自顾自地去路边等车。

  邢昼是开车过来的,取了车在他面前停下,按按喇叭,他却不为所动。邢昼无奈,主动把车门打开,问:“不上来?”

  相野:“你刚才跟盛明说什么?”

  邢昼:“没什么。”

  相野:“那他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邢昼:“我不会干涉你交朋友,相野,即便加入缉凶处,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

  哪怕只是喘口气,只是有限度地回归到正常的维度,也可以,这才是你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生活。

  相野蹙眉,语气不禁重了一些,“那不重要。”

  邢昼:“别闹。”

  相野:“我没闹。”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闹,相野上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转头看向邢昼——我上车了,然后呢?

  邢昼拿他没办法,因为这显然不是个适合讲道理的时刻,只能动手帮相野系上安全带,开车出发。而落在相野眼里,这个男人就是该死的沉着冷静,好像根本不为所动。

  死直男、老古板、假正经、装模作样。

  相野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把车上的音响打开。音乐会营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让他在这个独立的空间里自己待着。

  傍晚,褚秀秀又来民宿报道。

  她是吃过了晚饭才来的,家里人跳广场舞去了,所以没人管她。小侄女依旧跟她相看两生厌,两人再次互掐了一会儿,等到老板不好意思地把小侄女拎走,褚秀秀就问起了案子的进展。

  邢昼道:“搜集到了王文志偷拍的照片,内容虽然不是多暴露,但涉及到大量未成年女性,所以先把他传唤回警局了。”

  他没去警局露面,所以这部分由阿平负责,能问到多少算多少。至于坠海案,邢昼看着褚秀秀,继续道:“后面可能还要你配合。”

  褚秀秀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捂住心口,露出恶心表情,“我就说肯定是他,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但看那眼神就不对,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原来的褚秀秀被推到海里,多半跟他拍照的事情有关——”

  说着,她又忽然想到一个关键,声音不由提高了一个度,“那岂不是……他偷拍的照片里也有我了?就算不是我,肯定也有原来的褚秀秀!”

  邢昼不说话,那就是有了。

  褚秀秀“摇摇欲坠”,扶着沙发背小声问:“我如果现在暗杀他,你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邢昼冷冷地扫他一眼,她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怂得倒也快。不过这对她来说到底有些膈应,于是拉着大外甥要出去走走。

  没想到的是大外甥今日格外好说话,竟真的陪她去了。

  沙滩上,晚风轻拂,温度刚好。三三两两的人正踏着月色漫步,而相野和褚秀秀这对便宜姑侄却个顶个的懒,没走几步就找个地方坐下了,还专挑隐蔽的地方坐。

  相野是找清静,而褚秀秀纯粹是在鹿野养成的习惯——规避风险。

  吹了会儿风,说了会儿闲话,褚秀秀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手肘捅了捅相野,小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相野面无表情,并且不想说话。

  褚秀秀自顾自说:“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鹿野没有这个,那儿种不了烟叶。我一直很好奇它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那群男人整天爱不释手的,而且我昨天发现,补习班里有个女生也抽这玩意儿。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抽来着,她说抽了能忘记烦恼,而且很酷,你抽过吗?”

  相野:“没有。”

  褚秀秀便又掏出打火机:“要不我们试试?”

  相野侧目,“你想让我抽你的口水?”

  褚秀秀:“我可以让你先抽嘛!”

  相野:“不要。”

  看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褚秀秀也不勉强。她就是好奇,所以什么都想试试,尤其是鹿野没有的东西。

  可是当她把烟点燃时,一只手从旁伸过来,无情地抢走了它。

  “你不是说不抽吗!”褚秀秀瞪着相野。

  “你还未成年。”相野答。

  “放屁,我在鹿野大口喝酒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哦。”

  相野单手托腮,刘海垂下来扫过眼尾,纤细手指夹着烟,漫不经心的样子,竟然褚秀秀看得呆了呆。这拿烟的姿势,可真是帅啊,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帅。

  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让她错过了抢回烟的最佳时机。

  下一秒,阎王的召唤在背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褚秀秀回头一看,妈的,是邢昼,赶快跑。她好不容易把大外甥单独拐出来了,怎么这家伙还阴魂不散的,护崽老母鸡吗?

  说时迟那时快,褚秀秀的屁股一下就从地上弹起来了,撂下一句“你们慢聊”,撒腿就跑。

  这速度,让相野都对她刮目相看。

  邢昼却根本没有理会,目光紧盯着相野,沉声再问:“你在做什么?”

  相野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抽烟啊。”

  邢昼蹙眉,“抽烟不是件好事。”

  相野便笑了,站起来,说:“你自己不也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邢昼想再劝劝,可他确实没有立场去说别人,而且今天他已经惹相野不高兴了。相野拿余光瞅着他,原本不想抽的,可此时兴致来了,他就偏要在邢昼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抽一口。

  人生中第一口烟,辛辣、呛人,让他忍不住咳嗽。

  “别抽了。”邢昼当即抓住他的手腕,打算强行制止。可忽然拉近的距离让两人脸对着脸,近得好像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到。

  相野有心戏弄他,抬手搭上他的肩,凑得更近,“不想让我抽,那你把它抽了?”

  这可是他刚刚抽过的烟。

  众所周知,相野有洁癖,薛定谔的洁癖。

  月色朦胧,邢昼像被下了蛊,盯着相野没有动作。相野便挣开他的手,重新把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呼……”烟雾缭绕。

  他们靠得是那么的近,近到那烟拂过了邢昼的脸颊。

  烟雾里有你和我,你的心里又有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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