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雀山_行不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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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雀山

  此为防盗章。感谢大家支持正版。急,骤,且冷。

  “还有,有人在监视我。”

  “事情很诡异,我——”

  “咚。”像什么东西敲击玻璃窗。

  他霍然回头,只见一截枯枝要掉不掉地挂在外面窗台上,想来正是发出声音的罪魁祸首。而透过窗户望出去,一个撑着伞的模糊身影站在雨幕里,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静静地望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是巧合?

  还是那双一直在暗处盯着他的眼睛,又出现了?

  相野紧握住手机,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气氛开始沉凝。窗外的那个人一直没走,风雨拍打着窗户,像是要把仅有的空气再次压缩,挤得心脏都开始受不了,想要挣脱束缚。

  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他又忍不住开始咳嗽。

  咳嗽声打破了沉寂,可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音,像无声的沉默,甚至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人接听。相野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抹了抹嘴角并不存在的血迹,正想转身离开——

  厕所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男人走进来,他很高,比一八零的相野还要高半个头,穿着黑色的风衣,身材板正,眉目冷厉,好似一柄随时都能出鞘的刀,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相野之所以观察得那么仔细,是因为对方的黑色靴子上有雨水和泥土。那件风衣好像也是防水材质,依稀有雨滚落的痕迹。

  一个规模不大又地处偏僻的小汽车站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男人,怎么看都很不寻常。

  相野现在看谁都可疑,但这个人好像真的只是进来洗手。他冷淡地扫了相野一眼,便径自走到水池边打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跟雨声合成了二重奏,相野看着他低头洗手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小野?小野?车子快来了,小野。”女人娇柔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快要贴到门上,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相野的神经跳了跳,瞥了眼窗外,那个撑伞的人已经不在了。

  正在洗手的男人对于门外的叫喊声置若罔闻,他只是在洗手。可洗手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哪里需要花那么长时间?

  相野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诡异得让人觉得世界都开始不正常。

  “小野?小野你还在吗?妈妈在等你,小野。”

  催促声中,相野默默地把手机揣进兜里,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推门走出去。

  可他不知道,门关上的刹那,正在洗手的男人抬起了头。镜子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从旁边抽一张纸擦干手,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另一边,相野迎面撞上等在男厕门口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套装,长发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好,这副打扮也毫无违和感。她笑得温柔且讨好,“小野啊,妈妈看你去了那么久,有点担心。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相野没有回话,目光扫向她身后,反问:“他呢?”

  女人答:“你爸买吃的去了,那边有玉米和红薯,他怕你饿,买点带在路上吃。你还小,正在长身体呢,得多吃点。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团聚,等回到家,安全了,妈妈再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好不好?”

  两人说话间,又回到了检票口。拎着大包小包的乘客已经排起了长队,整个候车大厅充斥着各种气味,还有阴雨天特有的潮湿气息。

  这样的环境令相野感到一丝丝不适,他忍着喉咙里的痒意留意着周围的情形,很快,那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出现了。

  男人手里拎着满满一袋吃食,是汽车站里就有卖的东西,可他的鞋子是湿的。刚才站在厕所窗户外面的,是他吗?为了防止自己跳窗逃跑?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广播声打断了相野的思绪。

  “旅客们请注意,从江州发往清水市的班车即将进站,请做好检票准备。旅客们请注意……”

  相野抬起头看向墙上时钟,距离发车还有:五分钟。

  玻璃门外,风雨如晦。偶有一缕风透过门缝吹进来,明明已经是六月的天,却依旧寒凉刺骨。

  这让相野不由得又想起了三天前的那天,一切的起点。

  相野原本姓沈,不算孤儿,但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他本该由爷爷奶奶养大,但他那位早逝的父亲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爷爷奶奶并不认他,随手就把他丢给了别人。

  那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姓相。相老头一把年纪还没结婚,据说养个小孩就是为了防老,为此改了相野的姓氏。相野跟着他住在江州市南山区的一栋烂尾楼里,一住就是十年。

  老头住在那儿的时间比他还要久,那里也曾是江州最好的楼盘之一,依山傍水,风景极佳,但房子建到一半,开发商跑路,全小区十六栋楼全部荒废。

  多年过去,小区里已荒草丛生,住在里面的大多是把全部身家都砸在了房子上的人,口袋空空,无处可归。

  今年的春天,相野成年了,老头死了。

  因为已经成年,所以相野没有被送去福利院,他继承了老头唯一的财产——烂尾楼的房子,并顺利参加了高考。

  三天前,6月15号,也是一个下雨天。

  雨很大,整栋烂尾楼在风雨中飘摇,楼上楼下没有安装窗户的废弃房间里传来风的脚步声,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相野却习以为常,他点着炭火坐在窗边,身上盖着毛毯,偶尔再拨弄几下手中的尤克里里,吃一口炭火上烤着的肉,仿佛楼塌了都不关他的事。

  在相野短暂的人生里,这本该是极其平常的一天,却发生了一件极其不平常的事情,因为相野见到了他的父母。

  他本该已经埋在土里十年的父母。

  “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琴音,相野回头,露出一丝不解。整个7栋只有他一个住户,鲜少有人拜访。这么糟糕的天气,又会是谁冒雨登门?

  “砰、砰、砰!”敲门声还在继续,相野微微蹙眉,终于掀开毛毯懒洋洋地从躺椅上站起来,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人。

  起初他愣了一下,因为那张脸过分熟悉,却又极其陌生。整整两秒之后,他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他的父母。

  “小野、小野?是你吗?你在里面吗?开开门啊,我是爸爸!”屋外的人继续拍门,相野却已经被巨大的荒谬感包裹住了心脏。

  “你说你是……谁?”他呢喃自语。

  “我是爸爸啊小野!你先开开门,你妈妈也在呢,先让我们进去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小野……”

  屋外依稀又有女人的声音响起,但他说什么,相野已经听不清楚了。他觉得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嗡鸣,乱哄哄的。

  风雨交加的日子,死而复生的父母,更像鬼片的开场。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拍开了窗户,炭火被吹翻在地,点燃毛毯,又很快被雨侵袭,发出滋滋的声音。相野连忙过去抢险,顶着风雨大力将窗户关上,却意外地看见窗户的锁扣上有扭曲变形的痕迹,已经不大好用了。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这窗户是今年新换的,怎么会轻易被风吹开。

  可是谁能把锁扣弄成这样?

  皱眉思索间,门外的两人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应,选择破门而入。十年未见的一家人终于面对面站在了同一个房间里,男人气喘吁吁地看着相野,语气中透露着庆幸,“太好了,你没事。”

  女人的眼睛里则已经积蓄起了泪水,嘴唇嗫嚅着,就要往相野这边走。

  “站住。”相野抓起尤克里里,像拎着棒球棍一样拎着,质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是我啊,小野。”女人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妈妈没有死,对不起,我直到现在才回来。小野,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看我,是妈妈啊。”

  相野扫过她的脚边,有影子。

  可这并不能打消他心中的疑虑,任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不可能轻易接受。如果他们不是鬼,那为什么消失整整十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到根本没有亲情发挥的余地。

  女人似乎是被儿子冰冷的目光打击到了,激动地还想说什么,被丈夫拉住。

  男人上前来,沉痛地看着相野,说:“小野,你现在不相信我们,我能理解。但你要知道爸爸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害你。我们消失这十年是有苦衷的,这次终于能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具体的情况我来不及解释、也不好解释,小野,你快收拾东西跟我们走,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相野说话毫不留情,“我觉得跟你们走才比较危险。”

  “听话,小野,你还记得你背上的红色胎记吗?如果我是假的,怎么会知道胎记的存在对不对?”男人再度开口,“我真的是爸爸,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对我们有怨也是正常的。但是你真的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会有危险的!”

  相野挑眉,“什么危险?”

  男人盯着相野,眼中满是坦诚和无奈,“有人会来杀你,这也是我跟你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你的原因,我们怕连累你。”

  “那就来杀吧。”相野瞥见毛毯上还有一撮小火苗没熄灭,抬脚就把它给踩了。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似乎都没料到相野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

  而这时,相野的目光已经又移到了那扭曲变形的锁扣上。

  相野住在9楼,那么高的楼层,前方又没有遮挡物,对方是怎么把锁扣弄成这样的?而且下雨的时候,相野去关窗,他可以肯定那时锁扣还是好的。

  这之后一个多小时里,相野大部分时间都在窗前,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冒雨爬到9楼拧坏锁扣,还不被发现。

  难道还是鬼吗?

  相野自幼胆大,可面对现在的情况,也有点脊背发凉。他握紧了尤克里里,再次对上那一男一女的目光,在对方执着的劝说声中,道:“我不可能就这么跟你们走。”

  男人颇感无力,但又无可奈何,“你——”

  “孩子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就先别逼他了。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先让他适应几天,好吗?”女人适时拉住了丈夫,柔软又饱含愧疚的目光看着相野,“小野,妈妈不逼你,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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