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春风不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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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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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雕花的铁栏杆缓缓拉开,一辆庞蒂克驶入门内,停在了白石狮鹰雕像喷泉旁,顾从周下车,驼色布洛克鞋踩于地面,铂金色兰花手杖不轻不重点下,顾从周走到车前,嘱咐白俄司机今天不用来接他了。

  公董局是一排白色西式建筑,大片绿色草皮由人打理的一丝不苟,顾从周绕过这片绿皮进入门洞内,与碰到的同事微微颔首,他踩上木制楼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他现在是在督办办公室就职,这没什么实权,闲事杂事倒是一窝蜂的扎堆到他这边来。

  推门进去,由上头分派的年轻女秘书朝他笑着,董事会说是照顾他是华人,便为他特意安排了中国人,只是那年轻的小姐是一问三不知的。顾从周那第一天同她相处后,便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了。

  他在办公室里审阅文件,整一上午都没出声,女秘书端坐在边,裙边卡在了膝盖上,她时不时的往顾从周那边瞅两眼。就见这位新上任的顾督办头也不抬,一派只知道工作的模样,她慢慢起身,还未走一步呢,便见顾从周抬起了头,与之对视时,女秘书打了个哆嗦。

  顾从周瞥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扫视着手里的文件,漫不经心道:“把你那鞋穿上,味道太大了。”

  女秘书一震,随即低头看了眼自己故意脱去的细跟高跟鞋,她脸红耳赤瞪着顾从周,那位顾督办竟还装模作样捂住了鼻,女秘书险些被气晕过去,踩上高跟踢踢踏踏便往外跑。

  等屋子里清净了,顾从周往那皮面的椅子上一靠,松开了领带丢在一边,雪白的衬衫领口散开,他松了口气。

  房间里刺鼻的香水味总算是消淡了些,顾从周捏着鼻梁,便又看起了文书。

  工作是做不完的,顾从周察觉到饿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打算先去食堂吃点再来看这些玩意儿,却没想到刚要起身,那安置了许久的拨盘电话想了。

  拿起话筒抵在耳边,顾从周先是听到一阵杂乱喧闹,而后是几声叫喊辱骂,一片兵荒马乱之后,闹腾腾的背景音骤然消失,顾公馆的管家低着声音焦急道:“先生,那位谢公子他从楼上跑下来了,奔到那门口嚷嚷着要抽大烟,被佣人给拦住了后他便破口大骂,最厉害念着一个名字……”管家思索着顿了顿,“像是什么谢元宝?”

  “啪”一声,顾从周空着的那只手拍在了挤满文件的桌上,他皱起了眉,把发麻发疼了的掌心缓缓合拢。

  管家又说了几句,大多都是数落谢稚柳的话,顾从周听完了,手底下的文件已被他揉成了一团纸,又听管家问:“先生这可怎么办?那谢公子说要咬舌自尽了都。”

  顾从周笑了一声,“还要咬舌?你去拿绳子把他绑在床栏上,再去把他的嘴给我塞住,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何能耐。”

  这般叮嘱着,却又在最后补了一句,“手脚轻些,别真的弄伤了。”

  ……

  谢稚柳觉得难受,满身的痒痒就跟蚂蚁爬似的,那大烟戒起来就是要把人脱层皮,他吸了那么多年又何尝没动过不抽的念头,只是每每戒断便觉得疼痛难忍,好似骨头被人凿碎了一般,让他坚持不下去。

  此刻他被那顾从周赎了出来,本以为又是逍遥快活的日子,可这人竟是不顾他的意愿就要这样硬生生的让他断了烟。谢稚柳疼的浑身颤抖,一边哭一边哆嗦着。

  等顾从周匆匆赶来,便见那谢三被绑在了床边,两只手圈在床栏上,脚踝上也打了个死结,嘴里塞了一团布,满是泪痕的脸上显出异样的红。

  顾从周拽着他的衣领拉起来,目光落在谢稚柳细白的脚踝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此时此刻谢稚柳已然是不清醒的了,强制截断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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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吸食,这冷火鸡法在谢三身上所产生的戒断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只是这方法见效快,熬上一周大约就是能成了,顾从周抿着嘴把那塞在谢三嘴里的布条给拿了去,又把绳索解开。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谢三的脚踝,到底是娇贵的少爷,那被绑了一下,皮肤就红了大片。

  他的手刚刚松开,却没想到那只雪白的脚背竟立刻朝前踢去,顾从周没有防备,胸口硬是挨了一脚,他闷哼一声,一把攥住了谢稚柳的脚踝。

  谢稚柳太瘦了,皮包着骨,顾从周捏着那寸骨头,只觉得自己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揉碎了似的。

  谢稚柳的手还被绑着,他的脚又被顾从周攥着,哪里都逃不开,脑袋混成身上还酸痛。这就算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般痛苦,他看着顾从周,瘪着嘴也没多忍耐,下一秒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嚎,“你欺负我。”

  那草包少爷是不知道什么人间疾苦的,连这么点痛就受不住了。

  顾从周冷着脸,听他那哭声,又听他喊着几声“谢元宝”,他微微挑眉,指尖挑起谢稚柳的下巴,他低声道:“这名字你给我叫几次,我就让你哭几回。”

  谢稚柳哭得发红发涩的眼陡然睁大,水汪汪一圈还泛着红好不可怜啊,他抽噎惊吓地看着顾从周,心里头憋了好多话,最后只成了一句委屈巴巴的,“你是我哥。”

  “你这声哥,说的倒是轻松。”

  顾从周冷哼了一声,谢三见风使舵撒娇的本事比一般人都要来的厉害,他又喊了一声哥,末了又加一句,“我真的难受,疼得厉害,你让我戒鸦片,我会戒的,能不能给我些别的药?吗啡也可的,我听人说这就是用来专门戒大烟的。”

  “吗啡?”顾从周抬起下颚低看着他,他说:“那玩意儿就是专门骗你们这种蠢货的,它可比鸦片更厉害。”

  谢稚柳欲哭无泪,“那怎么办?”

  他见谢稚柳那蠢蠢呆呆的样子,叹了口气,替他松了手上的绳子,不经意的揉搓几下腕间,把谢稚柳给捞了起来,谢稚柳似心如死灰了,软趴趴虚弱的蜷在他怀里。

  他听顾从周的声音在发顶盘旋,那人说:“若真的想要不那么难受,也是有办法的,你先去洗个澡,吃过饭后我带你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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