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地狱_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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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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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地狱

  以两百春申羽林兵、三百清河郡兵率领,一千多清河团练簇拥起来,大队人马开始南下。

  兵贵神速,一个时辰之后,站在清河城楼上,已经看不见两千人马的踪影了。

  顾秋在城内接管了防务。

  两千兵士南下,配合辎重队的团练去驱逐那‘上百敌骑’,想必是稳妥的。

  击退敌军倒是是次要的,此战主要是为了震慑贼寇,使之不敢靠近清河。

  城内的防务让顾秋有些手忙脚乱。

  进入城内的可不光是团练兵,还有各地豪强的家眷、仆户、私兵。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许多妇人,她们衣着光鲜却面色凄惨,不知道是团练兵从哪里掳掠过来的。这种事情不要多问,否则说不清楚的。

  这些人乱七八糟地占据屋舍,将许多清河城的百姓驱赶到了大街上。

  清河城乱糟糟的。

  城内的生意大多关张。

  考虑到数千人突然涌入城内,粮米铺子、布料铺子不敢再开门营业,生怕遭到劫掠。

  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在顾秋面前跪下来拦马,说她们被痞子兵糟践了。

  几个城内的富人也送来了禀帖,希望拜见顾秋,愿意出些军资换取保护。

  团练兵们散漫地走在街头。许多从乡下来的士兵没有见过清河繁华,看到女人就挪不动腿脚,见着富丽堂皇的宅院,就想要进去看看究竟。

  清河居民对外来者从来都是警惕莫名的。

  诺曼公爵军当初就没有进入清河城,城内的居民在诺曼大军北上云城的时候,交了一大笔赎城费,让诺曼人滚得远远的;

  乌苏拉北上的时候,最远也来过清河。城内的大族许诺乌苏拉人自由开设商铺、奴儿集,乌苏拉人也就退走了。

  这么多年来,大张旗鼓进入清河城的外来军队,只有三支。

  一支是许多年前的韩家军,他们是奉朝廷王命而来。兵士们都睡在街头,驻扎了十天就离开了。清河人至今怀念韩家军的军纪。韩家军不光没有劫掠平民,甚至还将城内许多民怨很大的恶少年强征入军,偕同北上;

  第二支则是当初的诺曼军团。诺曼军团攻破春申之后,听说清河依旧在抵抗,便包围了清河城。清河城抵抗了几年,最后郡守被属下杀死。诺曼军团派出了几百人在城内游行了一圈,在新的清河郡守竭尽民力缴纳了贡金后,诺曼军团便折向了林中郡;

  第三支,则是如今的朝廷大军和清河西南的团练兵了。

  清河百姓按照韩家军的印象想象着朝廷大军。

  这才发生了顾秋入城后,有民妇告状的事情。

  这些民妇也是听了老人的说法,‘朝廷的兵马都是讲道理的,遇到事情跟他们说,没问题。’

  放在以往,顾秋当然会管一管,博个好名声,顺便帮着朝廷立威。

  这一次,顾秋看着身边的清河团练首领们,却只能将民妇交给团练首领,让他们自行裁处。

  傍晚进入内府驻扎后,顾秋就得到了清河首领的禀告。

  “几个婢子,本非良家,还收了我们子弟的钱,现在过来反咬一口。让右将军看了笑话了。”

  这就是清河人的解释。

  清河团练们簇拥在顾秋的身边,神色如常,还略带好奇地看着顾秋的反应。

  顾秋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是这样,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各位还是跟我说说城内的兵马钱粮事。此番朝廷来,不打算多要一枚钱、多收一斗米,只想着剿灭匪类,还清河一个朗朗晴天。朝廷危难,没有诸君效力,天下恐亡灭。”

  眼看右将军如此体恤民情,说话又好听,清河团练们轰然叫好。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清河团练们拍拍手掌,立刻有几个温婉的清河妇人款款走出。

  “这几个是从白家、刘家捉来的良家女子,都未破身,干净得很。右将军戎马辛劳,在身边留两个暖床人。右将军也是清河人,父老必不会诈你!若这几个婢子说了你不中听的话、问了你为难的军情,直便杀了便是。”

  顾秋看了看那几个妇人,明明眉心已开,怎么会是未曾破身?

  他却不敢不要。

  这些清河父老也真是心思玲珑:这白家可是章匪白羽的亲族,如今让几个白家女人入帐侍奉,那章匪白羽一旦知道,岂能饶我顾家?

  顾秋心中暗骂:“让我睡了章匪白羽的小姑小姨,你们这是把我顾家推到火上去么!”

  但表面上,顾秋还是笑嘻嘻地露出几分淫色,“诶!有几个暖床人,这就很好!我们来说兵马钱粮的事情。”

  清河人正在兴头上,怎么会就此打住?

  有个清河老人走上前来,神色庄严地奉上了一顶万民伞。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些张三李四的名字,笔迹都是一样的。

  伞边缘还有千把个手指印,印纹也是一样的。

  “右将军来了清河!天也不下雨了,地也干净了,地里的谷子还没有仔细验看,想必也是有双生谷穗的。这一顶万民伞,是清河父老们的一片心意。右将军来了,清河人不能让右将军白来:剿灭清河匪类的大功,便要拱手奉上。白家、刘家两贼,为祸清河,如今断绝干净,顾家是出了大力的。他日朝廷表彰下来,除了顾家能当此封赏,外人岂敢染指?还望右将军收下!”

  周围的清河团练纷纷抱拳摇晃,“阿呀!提前恭贺右将军了!”“右将军真乃朝廷栋梁!”“清河这是什么福分?我的妈耶,出了个右将军!”

  顾秋脸上的笑容略略僵硬。

  白家、刘家被抄家灭门,顾家手上可是干净得很。顾家都在清河西边,有几个远房叔伯还和白家有婚聘往来,犯得着跑到清河东边来杀人?

  现在这帮清河人却要把白家、刘家的血债硬塞给朝廷,还要让顾家来背这口黑锅,心思真是坏到了极点。

  这些清河人如此明目张胆得无耻,还是让顾秋感觉有些意外。

  他是大族子弟,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不会陌生。

  可是能够当面无耻得这么春风化雨,还是叫顾秋自觉太过稚嫩。

  不过清河人有这么做的底气。

  他们迟迟没有接口顾秋的话茬,一再地撇清责任,实际上是和朝廷做一笔交易。

  要让清河人出钱出粮出力,朝廷便要把章家的血仇背上。决不能让清河又为朝廷出力,又直面章匪白羽的血仇。

  那章匪白羽看起来很能打,万一朝廷有个三长两短,大族们还要跟章匪白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听说章匪白羽在清河北边,还是放过了不少大族么:只要交了几块田,章匪白羽的军儿还是要大族子弟的。

  虽然这是下下之策,但总比亡灭族类要好些的。

  顾秋笑看着清河大族们。

  清河大族们笑着看顾秋。

  双方都在推来推去。

  仿佛一群食客吃完了饭,都假装抢着结账,可又谁都不真的掏钱。

  最后,还是一个清河郡望冷笑了一声,挑明了话头。

  “右将军,”郡望说,“清河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父老乡亲,不求朝廷恩宠,但求无愧于心。清河人若能求个心安,朝廷便能多出数万豪杰。南海匪类么,只要朝廷和各郡豪杰上下同欲,说破也就破了。清河对朝廷有竭忠尽智之意,莫非朝廷舍不得这庇护猛士之恩?”

  周围的清河人态度各自不同。

  有些还带着笑意;有些则盯着顾秋;还有一些打着圆场,‘哎哟,蔡老说得话,难懂了’、‘蔡老的这个话呀,重了、重了’、‘我的蔡老诶,我的蔡老呀’。

  顾秋此时也无法回避了。

  “此时朝廷如何,顾某不敢说。顾某的担子,是挑得起来的。诸位清河父老,现在可以说说兵马钱粮的事情了么?”

  清河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夸赞了一些的‘清河有福’、‘朝廷仁义’、‘少年英雄’之类话。

  子弟辈的清河人就纷纷告辞,留下几个老人开始和顾秋商议。

  这时,顾秋和几个老郡望也就不再扯淡。

  开始务实地谈起清河各地的防务起来。

  老郡望倒是给了顾秋许多建议。

  “南海匪类动荡清河,来势汹汹,荼毒乡里,但终究有几处死穴。顾家郎若是有心,便听我们老朽说说?”

  顾秋立刻拍拍胸脯,“小侄有一百颗心,都在怀里揣着,就想听听叔伯们的道理。还请叔伯们把我当自家子弟,好好教我!”

  老头脸上,干核桃一样的脸皮纷纷舒展,笑成几朵老花,纷纷说了起来。

  “南海匪类,兵士精锐,似有百战之威。族中后生们不成气,怕是难挡其锋芒。当初韩定北军中有歌谣‘兵儿似钝刀,百战砺成锋,兵儿若铁石,百战锻成甲’。这南海匪类,传是奴儿军起家,如今掩有数郡之地,该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那南海匪首章白羽,纵然能打,也终究是肉体凡胎。贼军犀利,靠得是帐下老兵、营中军纪、沙场门道。”

  “老兵,说实话清河没有;军纪,朝廷仓促成军,我也不多说;沙场的门道,这唐地承平日久,恐也不是南海匪类的对手。”

  “可若是仗都是顺风仗,那还要名将做甚?若是世间诸事顺遂,还要我等教化民众作甚?”

  “顾家郎,先把丑话说与你听了:仗,怕是不好打。”

  “不好打,却也有不好打的打法。”一个老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花了几个圆圈,“其一:结硬寨。不与贼人争锋,断绝贼人粮道。贼人来攻,匪类精兵面对滚石、硬木、陷坑层层狙击,也是要折损不少的;其二:据关隘。此法与硬寨相同。清河城东北,皆是开阔地,贼人来去如风,那便让与贼人。清河西南,皆有高山丘陵可守。莫敢轻出,则可与贼一胜一负;其三,避与贼战,静待时机。贼若从春申登陆,我还要怕他用海船运粮。如今贼从林中来,道路险阻,数月之后霜雪落地,贼人便有通天的本事,也要撤回去。”

  “守此三法,清河城不至有失。”

  “与贼相抗衡,数年之内,贼人势力愈弱,朝廷势力愈强。选择善机,破贼一部,则贼人首位不能两全。如此唐地无忧。”

  “唐地靖宁之后,可与贼恰和。如此尽收全功矣。”

  顾秋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轻松。

  他站起身来,庄重地对几位郡望长揖行礼。

  “不满诸位叔伯,后生来时,当真不知该是怎么个打发。在城外见了那些踩高跷、挑灯笼,后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顾某不善兵事,追随国贼时屡受排挤,未曾学得什么。今日听了叔伯一番话,竟然心思豁然开朗。只不过后生愚昧,这番话听得痛快,却不知还要注意些什么?后生现在只觉得万般皆好,实在想不出什么自警的事情来了。”

  几个郡望啧啧称奇,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顾秋。

  “顾家出了这么个世侄,先前竟未曾听闻,真是老朽昏聩了。”一个老头捋须笑着说。

  “蔡老头,若是被你听了去,顾世侄还不成了你的好女婿。如何能在春申侍奉陛下,嗯?”

  这等暧昧的玩笑话一说,屋里的几个老男人都骚骚地笑了起来。

  顾秋既不反驳,也不争辩,只如一个后生一般挠头傻笑。

  蔡老头叹了一口气,“世侄,此番大战之后,你可要处处机警一些。国贼前车之鉴呐。”

  顾秋点头,“蔡老的话,我怎会不记得。”

  众人相谈甚欢。

  几个老头问了问顾家的兄弟姊妹,各自盘算了一些婚姻来往的可能。

  顾秋则将家中适龄的族人一一报过,谈了谈那些族人的心性样貌。

  稍晚一些,顾秋起身告辞。

  顾秋走后不久,几个郡望还在感叹顾家出了个好后生时,右将军府的礼物就送到了这里。

  几个老头更是开心起来,纷纷夸赞朝廷派了个好将军。

  正在夸奖时,蔡老头一拍脑袋。

  “哎呀,刚才顾家后生问‘要注意的事’,我等竟然没跟他说透彻。”

  “哼,你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如今怎么听得进去?我就是看出来了,故意没说的。”

  “是啊,”第三个老头说,“顾世侄如今春风得意,怎会听得那等告诫。其实道理也简单,要在清河与贼人相抗,就不能太在乎春申王命。贼人啃不动清河,肯定会袭扰春申郡,到时候姜氏若是下令顾世侄南下,我等需得阻拦。”

  “嗯。清河拱卫春申,清河不丢,春申便没有大事。这等道理我们懂,那姜氏未必懂得。若是姜氏下令顾世侄南下,我等还要多加提点一下。”

  “顾世侄是聪明人,他看得清厉害。”

  “哼,就怕管不住胯下物什。”

  “是啊,年轻人。”

  几个老头关了门,开始聊起了关于顾秋的传。

  右将军府。

  顾秋返回之后,倒是真的欢喜了起来。

  他招来幕僚和羽林将官,和他们说了些清河人的意见。

  在顾秋看来是金玉良的建议,到了羽林将官那里,却成了‘畏惧不战’。

  几个羽林将官比顾秋还年轻,这个时候一心求战。

  “右将军!”一个羽林郎官说,“我帐下儿郎日夜操练,便是为了杀贼报君恩。奉王命北上,是要来杀贼、破阵、立大功的。右将军听了几个老匹夫的一番话,竟然也要去结硬寨、守关隘,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正是!”有个羽林校尉说,“陛下日思夜想,都是恢复唐国社稷,使唐民不饥不穷,使唐国恢复国制。如今贼人寇略乡里,屠戮良民,朝廷兵马怎能不救?我等都是穷苦贱儿,被陛下一双手从泥巴里拉起来,一身血肉一把骨头,都是陛下的,怎能不为陛下杀贼?”

  “陛下曾让我抱起太子,待我如子弟。如今贼人为祸唐国、辱没陛下清誉、动摇朝廷根本,不杀贼不足血恨。右将军莫被清河人诓骗了。”

  顾秋听着听着,心中叫苦不迭。

  女王组建的这批羽林郎,都是死不旋踵的好儿郎,但却没有经历过阵仗。

  顾秋在章白逸身边的时候就知道,打仗的时候,十天里有八九天的功夫,都要花在行军布置、粮草调度上,真正作战的功夫,十天只有一两天。

  章白逸百战常胜,都是先将敌军拖入绝境,最后一举击败。

  章白逸本身的雄武却是次要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章白逸的军中幕僚一旦进入云城,立刻就能组建大将军府:章白逸的军中,文官书记可是比将佐郎官还多的。

  可是这些事情,仓促之间又和这些年轻的羽林郎说不清楚。

  让人气短的是,这些羽林郎们又和陛下关系特殊。

  说不定他们之中就有人一直在和春申保持联系。

  这些羽林郎比起顾秋,恐怕更有资格代表朝廷乃至陛下的意思。

  “诸位,我们慢慢说。”

  顾秋即便身为主将,面对这些年轻气盛的羽林郎,也只能忍住性子和他们周旋。

  聊到了后半夜,顾秋也没有说服几个羽林郎,反倒有几个郎官盛怒而去。

  顾秋不得不以右将军之名,强令那几个年轻人回来。

  不敢打不敢骂,只能好好说。

  那几个年轻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说着说着,就会讨论‘右将军是不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惊动陛下圣驾,该当何罪?”“春申有事,谁可救援?”

  不觉之间,天已破晓。

  顾秋前半夜的快活心思,到了后半夜已经消磨大半,现在则是自感愚蠢。

  他准备写一封信到春申,专门说一说清河的情况,并且将厉害关系说与姜氏听。

  在顾秋提笔的时候,他猛然醒悟:掣肘他的,可不是清河大族,而是陛下本人啊。

  顾秋命人煮了白粥喝,喝完睡了一会。

  醒来将写好的书信重新写过,又睡到了中午才醒。

  午后。

  顾秋派人送走了书信,终于问起了‘夺回辎重’之事。

  “右将军,”属下告诉他,“朝廷天兵一到,敌贼四散而去。车马辎重,都搬入几个寨落看护起来了,万般无忧。”

  顾秋点了点头。

  属下又说起了一件事情。

  “后半夜贼人挑衅,今晨,南下的羽林郎已经率部追击而去了。”

  顾秋大惊,继而大怒。

  “妈的逼!备马!备马!他妈妈的羽林郎!”

  周围的几个属下感觉莫名其妙。

  右将军涵养不错,从来不说粗话,今日却不知道怎么了。

  可是右将军动了怒气,众人岂敢抵牾?

  不久后,清河城内整顿了三千兵士,匆匆集结后朝着南边奔去。

  午后半分,顾秋已经见到了辎重前营。

  辎重队中,几个押运粮草的春申团练首领前来告谢。

  “谢右将军保全!”那些团练首领满脸的敬畏,“若不是右将军派兵马来,我等险些成了刀下鬼!”

  “昨天的军儿呢?”

  “今晨有小股贼人前来挑衅,要报昨夜之仇,军儿们朝着东边去了。”

  顾秋感觉头晕目眩。

  他连续派出了几批斥候朝着东部追去,让他们若是遇到羽林军儿,务必下令对方就地驻扎,等待接应。

  斥候还没有回来,顾秋只能一再地催促三军朝着东部窜去。

  天色渐暗。

  顾秋屡次回顾军旅,却发现郡兵们还能相随,团练兵的队列却越拉越远、

  地面逐渐出现了搏斗后留下的兵甲和血迹,偶尔还有死去的牲畜狼藉各处。

  顾秋不光朝着着前方派出斥候,也朝着南北两翼派出巡骑哨。

  又走了一两里。

  顾秋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处设防的圆寨。

  还未进入寨中,顾秋心中便已是一片冰凉。

  寨落周围并没有大批人马驻留的痕迹。

  帐篷也只有上百顶,周围用木栅围了起来,中间圈着许多牲畜。

  顾秋抵达圆寨后,就有兵士出来报喜。

  “来者可是右将军?”对方询问。

  “正是!”顾秋身边的侍从官回答道。

  “右将军的兵士威武!追得贼人慌不择路!还缴获了许多骡马牛羊!天兵神勇啊!”

  这个时候,顾秋不等侍从官回答,便亲口问道,“那些军儿去哪里了!眼见日暮,为何不见返回?”

  “东去了!”寨中兵士说,“右将军属下让我们扎下营栅,妥善看管骡马财货,还说便要砍了贼人首级回来。”

  顾秋很想继续东行,接应那些莽撞的羽林郎,但他却不敢继续前进了。

  他询问,“今日斥候可曾探明周围山野了?”

  “探过了,并无贼军。”

  “探过几次?”

  “呃```早上探过的?”

  顾秋咬着牙齿,下达了就地防御的命令。

  帐下几个羽林郎立刻前来,询问为何不继续东进,却被顾秋以‘军令’压下,让他们各自收编部曲扎营。

  入夜之后,营帐环绕着圆寨落成,周围布置了夜哨。

  顾秋几次登上望塔,看着原野之中手持火把奔驰的哨骑,才会心中稍微安稳一些。

  有火把的地方,就证明没有贼军。

  派出去的斥候们,也在夜间逐渐返回。

  他们带回来了不同的消息,‘羽林兵将与贼厮杀,斩获甚多’‘团练士气大涨,皆愿死战’‘林边溃贼’‘天兵大入林中’。

  若说两千人南下夺回了辎重,顾秋觉得羽林郎们是可以做到的;

  若说两千人越战越勇,将贼人追进了林中,也不是不可能;

  可要是贼人边打边走,将两千朝廷兵马引入林中,这就肯定是使诈了。

  那些羽林子弟不知道厉害,怎么团练兵也跟着跑了。

  一旦断粮困守便是死局啊。

  顾秋心烦意乱,到了后半夜,终于有哨骑回禀,说林中爆发大战。

  顾秋心说完了。

  这一下,他反而不再患得患失。

  他下达了军令,黎明之时立刻返回清河,若不是担心贼人夜伏,他恨不得现在就跑。

  后半夜。

  四野寂静之时,顾秋终于困倦难耐,睡了下去。

  他吩咐侍从,每半个时辰唤醒他一次。

  极度的疲劳下,他很快就陷入了梦想。

  不久后,他就惊醒了—――唤醒他的不是侍从,而是隐约的哭声。

  他醒来的同时,几个侍从官也是一副头皮发麻的模样走入了营帐。

  “这是什么声音?”顾秋询问众人。

  几个侍从官回答,“有团练说```阴兵过境,现在各营惊慌。”

  “妈的,哪来的阴兵!”顾秋感觉脊背一凉,但立刻的压制住了恐惧,“这是不争气的羽林吃了败仗,现在回来了。加派哨骑,甄别来人。”

  顾秋走出营地,发现营地已经乱了起来。

  许多团练兵瑟瑟发抖,牙关碰撞之声难以掩饰。

  各部吹响军号也显得高低不平。

  一群鼓手惊慌失措地被推倒一边,打起鼓点来也是嘈杂凌乱。

  东方的天空已经苍茫,有微光流露。

  低沉的哭声从东部悠悠传来。

  原野上的哨骑还在来回奔驰。

  圆寨沉浸在黎明之前的清凉之中。

  风息吹过使人清醒振奋,可是恐惧却难以散去。

  顾秋命令羽林郎压阵,团练兵居后,翼展部曲做出迎击姿态。

  哭声越来越近了。

  顾秋骑马,大胆地迎向了东部苍茫的林边空地,要看看他的对手是谁。

  清灰色的黎明已经到来。

  原野的尽头,数百兵士缓缓移动着。

  他们背着什么东西朝着西边蹒跚而来。

  所有人都在哭泣。

  顾秋朝着对方奔驰而去。

  很快,他就看见了那些团练兵:他们的头发都被剃掉,脸上刻着‘贼’,他们背着的尸体,没有头颅。

  整个景象让人不寒而栗,如同尸群在原野上缓缓移动。

  顾秋发现,他没有看见一个羽林郎。

  “羽林郎呢?”顾秋拦住了一个团练兵。

  “我们背着呢。”

  顾秋骇然。

  这些都是被砍掉了脑袋的羽林郎。

  怎么和陛下交代啊```

  顾秋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些溃军已经抵达了圆寨附近。

  惨烈的景象,让顾秋率领的军队士气大跌。

  顾秋突然意识到,他也在危险之中。

  他慌忙地回撤,一边奔驰,一边下令全军西行,不要过问溃军。

  从林中溃散来的兵士看见朝廷军队后,本来稍稍心安。

  此时见到朝廷兵马撤退,以为贼军又来,纷纷抛下了尸体追了上来。

  顾秋发现,身边许多羽林郎、团练兵一边跑,一边瞪大了眼睛哭,似乎被吓傻了。

  此时。

  顾秋听见北方传来了轰隆声。

  晨光熹微。

  顾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终于看清,对面是一大群骑兵。

  “贼人```”顾秋心中愕然,“他们究竟有多少兵马啊。”

  顾秋收拾身边老兵,命令他们结阵,又让羽林郎官约束团练居后。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章白逸当年对他的教导。

  ‘顾郎,骑不冲阵,切记。’

  顾秋在列阵的老兵面前奔驰,不由自主地用大将军的话安慰他们,“骑不冲阵,不必惊惶```”

  他还没有喊完,却看见老兵如见厉鬼,纷纷逃亡。

  顾秋听见老兵们嘴里喊着,‘大将军回来了!’‘索命了!’‘大将军!’

  顾秋扭头。

  他看见了梦魇中反复出现的景象:宛如大将军亲自领军的场景再度出现,北方的那支军队头顶,悬挂着‘章’字大旗。

  顾秋身边,但凡是当初追随过大将军的老兵,此时无不肝胆俱裂。

  右将军顾秋拔剑。

  他集结了周围的兵士,准备拼死一搏,又派出了快骑往清河求救。

  地面微微颤抖,震得小石子抖动不停。

  顾秋将剑冲着贼人。

  贼人已经近在眼前,贼人军号清晰可闻。

  “克虏!”贼人将官呼喊。

  “常胜!”贼军骑兵宛如一人,同时喊出了这个回应。

  随后,贼骑兵三呼杀贼。

  顾秋感觉时间停止了。

  他仿佛看见大将军章白逸朗朗大笑,正在率部冲锋。

  他想起追随大将军冲锋时的豪迈和自负。

  那时大将军的兵士高喊‘百战’‘常胜’。

  “他死了,我还是怕他。”

  顾秋在惊惧之中完全无法思考。

  南海贼骑。

  已如铁墙撞击了上来。

  顾秋听见好多人在惨叫。

  地狱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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