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市井之女
终于过了三个月，时间已进盛夏,又收到两封信,一封是齐夫人写回来的,说道何氏嫁不嫁人全由她自己做主,勿须征求她的意见。又问春暖可曾生产,六郎七郎身体可好？又说她那里尽好,不用担心，大郎与土人正在交锋，你来我往，异常忙碌，但是未来可期。
春暖看后无语，这见鬼的时代,封件慢成这样。若是有了急事需要写信通知人,大概等到回信时，黄花菜早就凉了吧。
诗词很美,现实很钢。
另一封信是清婉小姑娘写来的。春暖生下孩子后便让小六替她给清婉去了信，三个月后收到回信也不算快。
信上说，她已知春暖生下了孩子，非常高兴,让她大哥楼世子去街上陶了不少好东西，等春暖何氏等人上京后再交给她。
过百天时，孩子的名字被取了出来。齐珪壁,从玉字辈。乳名小龟,齐小六起的。
春暖也不阻止,由着他叫。晚上两人在床上胡闹的时候，春暖便笑说：“乌龟乃王八蛋所孵，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儿，咱们一家可都是属王八的了。”
小六也笑呵呵的说：“这也不怕，乌龟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咱们一家都要长命百岁才好呢。”
说完，两人就又卿卿我我的闹在一处。
一夜荒唐不觉晓，直到孩子哭了才醒过来。
这两年，小六的另两个庶妹陆续出嫁，他忙的走不开身，多是备好礼由七郎带了去。
中元节却耽误不得，小六七郎两人早早备好祭，十四日乘船回清河郡，十五日做了祭礼，十六日停了一日，与众兄弟聚过一回，十七日一早又搭船回了清阳。
小龟已经开始认人，几日不见他爹，刚一见面就咧着小嘴笑个不停，啊啊直叫，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小六亦抱着他，亲个不停，眉眼间欢快异常。
人常说，抱孙不抱子，可放在小六这里，完全不管用，等闲逮着机会，他就抱着小龟满院子转悠，有时还会把小龟放进背篓，让小乖驼着走。
自从有了小龟，小乖觉得自己的地位又退了一射，不得不乖乖讨好自家主人，小六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半点不敢耍滑。
月底，春暖突然收到三牛的来信，说他看上了当地一家土人的姑娘，欲聘她为妻。已将此事告知李爹，李爹说婚姻之事由他自已做主，只须齐大郎同意即可。他又说，齐大郎也已同意，只是那姑娘年龄尚小，还有一年才到及笄之龄。此地盛行斗嫁衣，姑娘的嫁衣须亲手缝制，再绣以色彩艳丽的图案，哪家姑娘绣的最好，让家族长了脸面，哪家就在族中多享优待。
所以，三牛请求春暖替他描一幅嫁衣的花案。
春暖不禁啧啧几声，三牛今年二十几岁，她未来的三嫂才十四岁，可不就是大叔萝莉组合么？
也不知是怎样的姑娘才让那匹野马甘愿套上疆绳。
于是，孩子交由小六，春暖开始伏案作嫁衣设计，融合现代西南少数民族的艳丽服饰风格，再结合此时代的穿衣风俗，春暖花了两天时间设计出一款极风情极色彩斑斓明艳大方的嫁衣。
这份手稿太过惊艳，小六看着看着就舍不得寄给三牛，无奈拗不过春暖，只得可怜巴巴的将信件寄了出去。
等孩子能吃辅食后，春暖买了两只奶羊，挤奶煮粥给小龟填餐。余下羊奶春暖熬过揭了奶皮后，又酿成酸奶，加了果浆果仁调着吃，又消暑又开胃，全当简易版冰淇凌了。
奶皮属高蛋白高脂肪之物，直接拿给小龟吃怕积了食，只在煮奶粥时切的碎碎加进粥里，奶香浓郁诱人，小龟极爱吃。
辅食吃得太好，以致于他早早就断了奶。何氏直接将他抱回自己屋里，晚上和她住。
此举颇得小六意，至少不会在晚上与春暖亲昵时被孩子哭闹声打断。
中秋节，李爹邀齐府众人去园子吃顿便饭，何氏也爽快，一口答应。
十五一早，李大牛就赶车来接。这是李爹新买的车，里面空间大，外面围了棉布，上面还敞着蓬子，多用于接送客人。
何氏抱着小龟进了马车，绿云提着一个大包紧随其后，里面全是小龟的衣物用吃食。
春暖小六也上了马车，七郎另骑了一匹马随在左右。
马蹄声嗒嗒响，小龟好奇的东张西望，他从没见过这样广阔的天地，人群熙攘的街巷，护城河里船桨划破的淙淙水声，远处的高山大树，近处的杂花野草，还有高高蓝蓝的天，棉朵一般轻软的云。
他兴奋的啊啊真叫，眼睛里星光点点，探着身子往外看，何氏几乎要抱不住他。
小六一把将他接过来，移到车厢口，同李大牛同坐在辕前，由着他四下观看。
李爹陈氏领着燕回在门口处等着。马车刚停下，燕回就嗖的一声窜了上来，直声的叫着“姑姑”，自春暖怀孕后，张氏便不让他往春暖跟前去，就怕他不知分寸的冲撞了春暖。是以他已多时不见春暖，自然想念无比。
李爹大手一捞，就把小六怀中的小龟劫了去，小龟也不怕他，抓着那双厚实的大手，笑的欢畅。
车里的几人也都一一跳下马车，陈氏过来拉了何氏往回走，两亲家亲亲热热的就着小龟谈的甚是热络，绿云提着包寸步不离。
七郎都被大牛请了进去，明睿今日放假在家，正在收拾茶具，他向来喜欢跟在七郎身边讨教学问，七郎每次来，他都殷勤的很。
喝过茶，吃过月饼点心，众人就进了园子。今日中秋，园中并无游人，只李家和齐家众人随意走走看看。
李爹抱着小龟一马当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一通乱逛，满园就是小龟欢快的叫喊声。
何氏领着绿云去了亭子上，竹林潇潇，残荷已颓，正是绿瘦红减时候，偏又处处闻得浓郁桂花香气。
春暖知道婆婆有意将空间留给她们，让她和家人多说说话。
陈氏早就听说何氏要去上京，知道自家女儿女婿必也是要去的。故多少有些伤感哀愁，上京路远，再回来又不知是何时。
又问春暖家里一应事物可打点妥当，去了上京又是怎么个章程。
春暖慢慢说道：“庄子铺子田地皆不动，依先前一样。家具物什也不甚多，常喜常寿这几日正在收整。侯爷在京中也置了庄子，到京以后，我们先在庄子上住些日子，再看着买个小宅子。这两年除过振灾花了一些银子，我们还有些积蓄，六郎也弄回来不少好东西，卖上两件就尽够了。”
陈氏轻叹，这天长路远的，去了上京又人地两不熟，可不得先受一番波折。
春暖又说：“待过几年我婆婆安稳下来，我和六郎少不得还要回来，祖宗父母都在这儿呢。”
一直没说话的张氏突然说：“上京的饮食你可能吃不惯，这几日我一直在炒酱，已炒了□□罐子，我再多做些吃食，走时给你一并拿上。”
陈氏诧异，说道：“我说你这几日怎么整天钻到灶房，柱子也不管，来人也不管。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也腌了两坛酱菜，一并带上吧。”
春暖也不推辞，就对张氏说：“那嫂子多给我炒些辣肝子，再熬两罐菌子油吧，我最爱吃那个。”
张氏笑着说：“知道你爱吃，早炒好了，前些日子你大哥从咱家林子里采了一些鸡枞，我连夜就给你熬了。又炒了一小罐虾油，以后给小龟蒸水蛋拌着吃味道极好。蟹膏也炒了一罐，就按你从前教我的那样，拿猪油熬好，又放料炒成的。阿爹拿回来一根羊后腿，我也切成丁子炒了一坛，你大哥还说，他记得有一块羊腿，怎么不见了，还以为丢在哪里又回去找了一趟。”
说完径自笑了起来，可见大牛当时确实是被懵了一把。
卫氏性子不如张氏直白，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只在她们笑完以后才说道：“我没大嫂想的周到，只是怕上京冬日寒冷，给妹妹和小龟缝了两身冬衣。”
春暖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穿在我身上亦暖在我心底啊。”
陈氏婆媳齐齐笑起来，又走了一阵子，二牛朝外喊该吃饭了，几人才回了屋子。
李家的食蔬尽出在自家园子，种比市面上还多些，二牛这两年厨艺已近臻熟，味道自是极好。
两家人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略歇息一回，便让李大牛将她们送回齐府。
小龟今日有些兴奋，午时便没睡觉，回到家歇下后，他才在何氏怀里睡去。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主仆分了两桌，摆了吃食酒水，边吃边聊，等着玉兔升空。
另一桌上供着嫦娥，酒水月饼点心，鲜果冷盘。只等月上中天，焚香祈拜。
街上灯火闪烁，人声鼎沸，正是清阳每年一度的“玩月”盛会，极是热闹。
去年中秋夜里，齐府众人上街玩了一回，人多且杂，小六七郎一路护着怀有身孕的春暖，没得多少乐趣，今年便不出去了。
未时半，月兔始升，银辉轻洒，朦胧一片。又半个时辰，月已升至斜空，跳出屋檐，银光初洒在院中。
就着满院清辉，众人饮下手中美酒，七郎唱了一曲折桂令，众人又饮下一杯酒水。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
婆媳两人领着绿云走向供桌，焚了清香，躬身下拜，又唱了一首拜月词，这才起身坐了回去。
待月上中天时，已是兰桂湿秋露冷，小龟频频揉着眼睛，欲要睡去。
酒已半酣，众人也倦了，春暖和小六抱着小龟扶了何氏进屋歇息，然后两人又回了自己屋子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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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说，她已知春暖生下了孩子，非常高兴,让她大哥楼世子去街上陶了不少好东西，等春暖何氏等人上京后再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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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也不阻止,由着他叫。晚上两人在床上胡闹的时候，春暖便笑说：“乌龟乃王八蛋所孵，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儿，咱们一家可都是属王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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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小六的另两个庶妹陆续出嫁，他忙的走不开身，多是备好礼由七郎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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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龟已经开始认人，几日不见他爹，刚一见面就咧着小嘴笑个不停，啊啊直叫，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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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春暖突然收到三牛的来信，说他看上了当地一家土人的姑娘，欲聘她为妻。已将此事告知李爹，李爹说婚姻之事由他自已做主，只须齐大郎同意即可。他又说，齐大郎也已同意，只是那姑娘年龄尚小，还有一年才到及笄之龄。此地盛行斗嫁衣，姑娘的嫁衣须亲手缝制，再绣以色彩艳丽的图案，哪家姑娘绣的最好，让家族长了脸面，哪家就在族中多享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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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手稿太过惊艳，小六看着看着就舍不得寄给三牛，无奈拗不过春暖，只得可怜巴巴的将信件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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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小六也上了马车，七郎另骑了一匹马随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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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几人也都一一跳下马车，陈氏过来拉了何氏往回走，两亲家亲亲热热的就着小龟谈的甚是热络，绿云提着包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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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知道婆婆有意将空间留给她们，让她和家人多说说话。
陈氏早就听说何氏要去上京，知道自家女儿女婿必也是要去的。故多少有些伤感哀愁，上京路远，再回来又不知是何时。
又问春暖家里一应事物可打点妥当，去了上京又是怎么个章程。
春暖慢慢说道：“庄子铺子田地皆不动，依先前一样。家具物什也不甚多，常喜常寿这几日正在收整。侯爷在京中也置了庄子，到京以后，我们先在庄子上住些日子，再看着买个小宅子。这两年除过振灾花了一些银子，我们还有些积蓄，六郎也弄回来不少好东西，卖上两件就尽够了。”
陈氏轻叹，这天长路远的，去了上京又人地两不熟，可不得先受一番波折。
春暖又说：“待过几年我婆婆安稳下来，我和六郎少不得还要回来，祖宗父母都在这儿呢。”
一直没说话的张氏突然说：“上京的饮食你可能吃不惯，这几日我一直在炒酱，已炒了□□罐子，我再多做些吃食，走时给你一并拿上。”
陈氏诧异，说道：“我说你这几日怎么整天钻到灶房，柱子也不管，来人也不管。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也腌了两坛酱菜，一并带上吧。”
春暖也不推辞，就对张氏说：“那嫂子多给我炒些辣肝子，再熬两罐菌子油吧，我最爱吃那个。”
张氏笑着说：“知道你爱吃，早炒好了，前些日子你大哥从咱家林子里采了一些鸡枞，我连夜就给你熬了。又炒了一小罐虾油，以后给小龟蒸水蛋拌着吃味道极好。蟹膏也炒了一罐，就按你从前教我的那样，拿猪油熬好，又放料炒成的。阿爹拿回来一根羊后腿，我也切成丁子炒了一坛，你大哥还说，他记得有一块羊腿，怎么不见了，还以为丢在哪里又回去找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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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性子不如张氏直白，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只在她们笑完以后才说道：“我没大嫂想的周到，只是怕上京冬日寒冷，给妹妹和小龟缝了两身冬衣。”
春暖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穿在我身上亦暖在我心底啊。”
陈氏婆媳齐齐笑起来，又走了一阵子，二牛朝外喊该吃饭了，几人才回了屋子。
李家的食蔬尽出在自家园子，种比市面上还多些，二牛这两年厨艺已近臻熟，味道自是极好。
两家人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略歇息一回，便让李大牛将她们送回齐府。
小龟今日有些兴奋，午时便没睡觉，回到家歇下后，他才在何氏怀里睡去。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主仆分了两桌，摆了吃食酒水，边吃边聊，等着玉兔升空。
另一桌上供着嫦娥，酒水月饼点心，鲜果冷盘。只等月上中天，焚香祈拜。
街上灯火闪烁，人声鼎沸，正是清阳每年一度的“玩月”盛会，极是热闹。
去年中秋夜里，齐府众人上街玩了一回，人多且杂，小六七郎一路护着怀有身孕的春暖，没得多少乐趣，今年便不出去了。
未时半，月兔始升，银辉轻洒，朦胧一片。又半个时辰，月已升至斜空，跳出屋檐，银光初洒在院中。
就着满院清辉，众人饮下手中美酒，七郎唱了一曲折桂令，众人又饮下一杯酒水。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
婆媳两人领着绿云走向供桌，焚了清香，躬身下拜，又唱了一首拜月词，这才起身坐了回去。
待月上中天时，已是兰桂湿秋露冷，小龟频频揉着眼睛，欲要睡去。
酒已半酣，众人也倦了，春暖和小六抱着小龟扶了何氏进屋歇息，然后两人又回了自己屋子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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